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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节 儒家的改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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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做皇帝 作者:要离刺荆轲

    墨家的复苏,儒家确实是忧心忡忡。

    儒墨之间的恩怨,已经不仅仅只是矛盾两个字能形容得了的。

    儒墨之间的差异,比天高,比海深。

    几乎就完全是两条背道而驰的道路。

    儒家说‘敬鬼神而远之’,墨家就主张‘明鬼’承认鬼神的存在。

    儒家讲天命,墨家就说非命。

    儒家团结上层,墨家专走下层。

    儒家的名流,感慨苛政猛于虎,猛烈抨击统治者的时候。

    墨家的墨者,深入基层,践行自己的道路。

    儒家与墨家,相互看对方,都觉得,对方是异端,是邪恶,是道敌。

    两者斗了几百年。

    双方都很清楚,假如对方上台主政,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当年,孟子在齐国,连农家都不放过,要赶尽杀绝,全数驱逐、排挤。

    儒生去了秦国,也好不到那里去。

    以前,儒家在汉室,日益强盛,而墨家则日暮西山,人数一天比天少,更不受官府和朝廷青睐。

    汉室官僚,对墨家,从来都是用着有色眼镜看待。

    在这样的情况下,儒家几乎都将墨家这个死对头淡忘了。

    但最近两年,墨家在关中开始复活。

    他们得到了天子的支持和官方的承认!

    这对儒家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无数人瞬间就回忆起了,当年墨家全盛之时,吊打儒家的悲惨过去。

    儒家,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更不会坐视墨家复苏甚至恢复到它全盛之时,天下学者‘非儒即墨’的时代。

    “吾等必须要深思和检讨吾等的策略了……”鲁地,几位戴着儒冠的学者聚在一起讨论。

    当墨家在关中复苏的消息传到鲁地,哪怕是这个儒家守旧势力的大本营。也是立刻产生了原子弹一样的冲击。

    没有儒生会忘记,当年,他们犟着脖子,跟秦始皇刚正面,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一句‘以古非今者族’。多少前辈因此而殒命。

    当然。儒家自己是决不会提当年,不知道多少儒生,跑去咸阳,抱始皇帝大腿的事情。

    这就跟后世的犹太人决不会提他们曾经干过的好事,只会一口咬定,错的不是我,是他!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儒家确实是诸子百家里。适应力最强的学派。

    哪怕是他们自己也唾弃的暴秦,跪舔起来,也毫无顾忌。

    即使是鲁地儒生,当年,秦始皇手下的博士,二世身边的侍从之中,也多的是!

    因此,当墨家复苏的消息传来。或许老一辈的鲁儒,思想观念已然根深蒂固。不可更改。

    但,青壮派却是立刻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大家都很清楚。

    儒家,再不奋起,万一要是墨家坐大,甚至,墨家根本不需要秉政,只要墨家能够恢复到其鼎盛时的一半声威。

    这儒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深根社会底层的墨家,有着把儒家赶尽杀绝,甚至于彻底清除的能力。

    黄老、法家势大,儒门尚有生存之地。

    若墨家强势,这天下,恐怕就无儒门立足之地了。

    许多人的忧患意识,瞬间max。

    “当今天子,喜实干而轻文章,重利而虚义,嘴上崇古,实则法今,究其即位以来,诸般诏书,凡三诏,必有一句‘嘉与士大夫更始’……”一人道:“吾辈欲要建功立业,就必须从这个方面着手,迎其所好!”

    其他人纷纷点头。

    这种变幻调门的事情,儒家各派干起来,都从不生疏,反而异常熟练。

    仲尼的教训,完全可以从无数个不同方向去理解。

    实在不行,还可以从周公的理论中去吸取营养!

    “吾尝与蜀郡司马相如通信,问其今上喜好,其曰:陛下欲法秦时,收三越,击匈奴,服西南,吾等或可从此下手!”又有人道。

    投其所好,与统治者同呼吸共呐喊,向来是儒家生存和壮大的不二法门。

    也就是说。

    其实儒家的思想是什么,完全是由掌权的统治阶级决定的。

    你要扩张,儒家立刻就能为你找出中国统治世界,是上天决定,神明授予的神圣事业的理论和根据,还能瞬间形成一整套思想体系。

    你要收缩,他们也能立刻从三百六十五个角度,阐述必要的退让的重要性。

    甚至,夷狄入主,华夏变色,他们都能找出道理和依据。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儒家自己是掺私货的。

    于是,立刻就有人道:“昔在战国,楚曾经略西南,当吴越之时,三越也属中国!”

    “至于北击匈奴,雪白登之耻,复吕后之仇,更是理所应当!”那人慷慨激昂的道:“岂不闻: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连最保守最崇古的鲁儒都开始思考变革,考虑转换调门,换脸的时候。

    在中国腹心,天下通衢的雒阳。

    这里的儒家,反应则更加激烈。

    因为,他们不仅仅看到了墨家的复苏。

    更看到了法家的崛起,看到了武人的强势。

    河南郡郡守郅都,去岁上任以来,杀了数百豪强地主官僚。

    南阳郡新郡守张汤,一到任,就大开杀戒,全郡噤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政绩斐然,声闻天下。

    就连一个长安来的法家小吏王温舒,拿着天子节,也夷灭了宣曲豪强,已然繁衍数十载的任氏。

    任家现在虽然还没定罪,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任氏,这次怕是过不了这个槛了。

    雒阳儒门弟子,基本都是地主子弟,官宦子弟和富商子弟。

    他们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切,每天做梦都梦到被如狼似虎的官差拖走。

    内心的恐惧,日复一日的积累、膨胀。

    对法家的恐惧,对墨家复苏的担忧,还有对未来前途的忐忑。

    使得此地儒生,正经历一个自秦以来,最激烈最剧烈最强的变革。

    一个在去年,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成员加起来也没超过十人的儒生内部小派系,在这场变革中,迅速脱颖而出,旬月之内,这个以前充其量顶多属于一个内部学习互助小组,而且还是非主流的互助小组,迅速成为了雒阳城内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短短半个月,这个小学派就膨胀了几十倍。

    成员从十个手指头数的清,变成了上百人参与,数百人认同,无数家族追捧和资助的大派系。(未 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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