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之下 作者:最终永恒

    等待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微微有些焦虑。这种感觉，如同一个宅男突然跑到了繁华都市中，显得有些不适应……

    这也是新人类正儿八经地，第一次正式接触外星生命，以一种和平的方式……

    很快，在一片忐忑中，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图像，一个大头生物出现了！

    青蛙一样的眼睛，一个嘴巴，额头上还有各种凹凸不平的褶皱，最顶端长着三条短短的触手。

    粗一看上去，他或者说“它”，整体形状长得和直立智人有点像！

    但很显然，这个物种并不是直立人，因为根据文字介绍，这个物种并不是那个特定时间段诞生的。

    “……竟然有一笔大交易？哦不，尊敬的客人，您说的交易是什么呢？”这位“多球人”用银河通用语言说着。

    但在于易峰等人的视角中，他看上去，似乎有点儿心不在焉。

    不知道是这个外星物种，本来就这种颓废的样子，还是真的如此……

    在他身后，还有一群长相类似的“多球人”，兴冲冲地穿戴着各种设备，然后从门口跑了出去，他们似乎在搞什么活动。

    只有这个执勤的倒霉货，被新人类打扰，只能留在屏幕面前……以至于这名代表，看上去有点怏怏不乐的。

    不过他还有着基本的职业素养，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露出来几颗硕大的牙齿，似乎在保持微笑。

    看到这个“多球人”就这样打开了即时通讯，就像自己家打电话一样，并没有避讳自己的样貌，所有人也是微微吃惊。

    “难道这个市场，甚至整个银河系，真的这么平和吗？”

    于易峰只能自己给自己做出了一个解释：“……好吧，在这种交易市场，有希克斯文明作为平台，基本上不会有耍小聪明的可能。一个样子而已，确实算不上什么……”

    为了显示礼仪，于易峰等人讨论了一阵，还是决定……公开自己的样貌。

    “你好，多球文明。”士兵赵耀站在摄像头前，身穿动力甲，站姿笔挺，以一种军人的作风出现了屏幕上。

    “哦，直立智人！一个新的直立智人文明！”这位“多球人”看到赵耀的样子，立马高声惊呼了起来。

    他看到赵耀这幅样子，暗地里猜测：这个直立智人文明，可能因为长期战争，实行军权主义的那种，和凶残的铁奎文明有点像。

    “这种军事管理的文明，最不好打交道了。”

    “长期打仗的都是疯子，这个家伙……不会是铁奎文明换了个名字吧？！”

    这个多球人暗地里想着，挤出一丝笑容：“你好，新人类文明，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半拉！”

    “我们由衷的希望，你们可以打赢这场漫长的星际战争。鼓掌！”“半拉”自顾自说着，双手双脚地拍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小声地讨论。

    银河系的许多星际文明，隐隐偏向直立智人，这一点他们是知晓的，这也是新人类公开样貌的主要原因。

    当然了，也不排除这个“半拉”是故意的，想要借此拉低人们的心理戒备。

    于易峰也不废话，在一边输入道：“我想和你们交易一笔五万积分以上的科技贸易！你有资格决定吗？”

    听到这句话，“半拉”微微吃惊，“您稍等，我要咨询一下我的同伴。”

    然后才拿起通讯器，巴拉巴拉嘴里说着什么，似乎在和同伴联系。

    紧接着，他双手双脚地拍了起来：“我已经获得了这笔交易的授权！鼓掌！”

    “但因为我这边的人数较少，挑选大量的科技比较麻烦，而您的文明……信用记录确实又比较低……咳咳……”

    “尊敬的客人，您那边能否提供少量而又精品的高价值科技呢！”

    看到这个“半拉”这么干脆，甚至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于易峰也点头道：“可以！”

    对方的这一番话并没有太多的矛盾，新人类文明的信用记录为零，能找到一个交易对象，已经不错了。

    第一次交易，稍微吃一点亏，他们并不是太在意。

    虽然于易峰心中有点儿怀疑，什么事请这么重要，以至于那群家伙竟然懒得回来，连交易都懒得做？

    “难道……这个多球文明，本身就是这幅懒洋洋的样子？”他感到有点儿奇怪。但很快，他又打消了心中的疑惑，对方什么样的意识形态，和新人类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太棒了！为我们的友谊……鼓掌！”“半拉”听到回复后，非常满意，再次双手双脚地拍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了，有着希克斯市场作为中间平台，基本上不会有太多的欺诈现象，只不过是“合算”与“不合算”的问题。

    第一次的大批量交易，新人类并不是很渴望占便宜，当然也不希望被对方占太多的便宜，省的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很显然，对方的思路有点儿古怪，有些地方很宽松，有些地方又很严厉，沟通起来有点怪怪的，几位谈判代表都是满头大汗。

    各种争辩，各种议论，商场如同战场，退让一步可以，但是不能步步退让。自己的底线不需要坚守住。

    随着讨论的加深，所有的新人类，渐渐感触到了“多球文明”的底线，他们非常渴望“高科技”，愿意花更大的价格购买，但对于已有的“低科技”，反倒认为一毛不值，连想要参考、取长补短的意愿都没有。

    “太功利了吧。”于易峰心中暗想。

    18后个小时，第一批交易完成了。

    “电子云拓扑学、吉米多维奇的数学分析、光的凝滞效益、新型气凝胶、反中子的生成原理……都非常实用的科技啊！”

    兰波博士在角落里小声地叫着，兴奋异常。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这一批科技了！

    这些东西人们知道非常实用，但并没有太过深入研究，因为它们需要大量的经验积累，不是“聪明”就能够立马完成的，实践反倒更加重要。

    如今，直接出现在了眼前，哪能不心动？

    “这种共赢的交流，确实比直接从商店里购买便宜地多，还不用交税！”于易峰心中暗想。

    第一批次的交易，“多球文明”的科技，他们挑出了很多，足足一千多项，这些东西比较琐碎，普遍层次属于比较低的那种。

    当然了，价格也比标准价压低了很多。

    而新人类文明的科技层次比较高，甚至还有一项基因动力学的标准学科！

    l4学科，对于三级文明而言，有相当大的附加值。

    多球文明的“半拉”激动地浑身颤抖，这些压箱底的东西，难度上并不大，没有特别大的瓶颈，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总是能发展出来的。所以，大多数文明都选择自己研究，想要卖出去也异常困难。

    没想到这一次，真的来了一个大主顾！

    “啊，l4的基因动力学，交易次数为0！您真是一个相当慷慨的文明。我们想要在一个四级文明中获取这些科技，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鼓掌！鼓掌！”半拉狂热地说道。

    很显然，他也非常满意这一次的交易活动。

    没想到留下来执勤，竟然给自己捡了一份便宜！

    甚至……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卖出去的确实都是一些低档货色，只要时间足够，一个星际文明总是能够发展出来的。

    “理论上我们已经在攀升l4的学科了……这些小东西都是为附属文明准备的，让他们形成一定的工业体系。”于易峰也是大言不惭地在屏幕上写道。他这句话半真半假，很有迷惑力。

    “我们也想要借鉴更多文明的思路，从底层的科技开始。如果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像我们提供一些。”

    这一次的购买，要一次性买足。反正这一门l4科技，是从昆顿那里骗过来的，实际上不涉及新人类的核心，卖出去也不心疼。

    不过后边的“交易次数为零”也提醒了他，每一门科技的交易都会记录在案，大家都不喜欢被贩卖了多次的东西。

    也就是说，用一门l4科技，不停地向其他文明兜售，它的价值只会越来越低。

    “半拉”听到他这句话，再次楞了一下：“原来是这样！附属文明……这个，新人类文明想要挑战智力壁垒吗？真是富有雄心壮志啊。”

    “鼓掌！”他双手双脚地拍了起来，非常使劲，甚至隔着屏幕，都隐隐听到了“啪啪”声。他心中暗地里想着，这个家伙很可能真的是铁奎文明……想要依靠这样翻盘吗？

    “这个交易市场上，几乎所有的常驻文明，我们都认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让我帮你们引荐……我们都喜欢高科技，高科技。”“半拉”顺水推舟，给了一个人情，反正这种人情根本就不值钱……

    “那就太好了，谢谢你！鼓掌！”于易峰看对方非常喜欢鼓掌，仿佛是该文明的一种独特礼仪，让赵耀也跟着鼓起了掌。

    赵耀板着个脸，非常严肃地鼓掌……

    “鼓掌！”

    就这么数据开始传输，一下子就有一千多门实用科学的进账，所有的新人类科学家都是兴奋异常。

    “合作愉快！鼓掌！”

    第一次交易结束后，双方开始用计算机，用自己的算法，对所有的科技进行验证。

    这里并不存在“有争议的科技”，也即是说，所有的交易标的，全部通过了希克斯市场的验证。

    但新人类总是要自己验证一遍的，盲目相信别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当科技验证通过后，“半拉”彻底笑开了眼，他这一次绝对占便宜了。

    “这样吧……我们确实占了一个大便宜，这十张新世界的体验门票就赠送给你们！希克斯市场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一定不能够错过！”半拉非常开心地说道。

    虽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隐隐有点儿作痛，自己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紧接着，就是第二次交易……

    第三次交易……

    与多球文明的交易就这样结束了，耗时4天17个小时，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些天的时间里，他们几乎没有睡觉。

    新人类文明的信用记录上也，小小地写了一句，摆脱了那种没有信用记录的困境：“与多球文明完成了三笔较大规模的交易，参考积分合约33621积分。”

    许多工作人员因为耗费的心力太多，胡乱吃了几管高能食品，就立刻闭上了眼睛，甚至微微打起了呼噜。

    就算是超人类的身体，也有点儿吃不消这种高强度的工作。

    太累了，实在太累了，光是挑选那么多的科技，再加上各种交涉，就已经把他们累翻，但他们累并快乐着！

    于易峰看向窗外，心潮涌动。

    他的大脑依旧沉浸在那种未来大发展的狂热思潮中，半天没有平静下来。

    “等消化了这一批科技后，底层终于夯实，再也不用担忧……省去了多少功夫啊！”

    他有点隐隐理解，为何宇宙中的交易活动如此茂盛了。

    理论上，这个宇宙并没有太多的竞争。

    宇宙并不寂寞，生命普遍就不用多说，智慧生物其实也不少，这些天他们更是见证到了有趣而又生动的一面。

    文明与文明可以各种方式交流，只要不涉及到太多的利益核心，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平和的。

    也因为大过滤器的缘故，能达到星际文明的，毕竟是少数。基本上的低级文明，消耗的资源都不多，甚至可以直接忽略。

    千万年的时间，来希克斯交易市场登记过的文明，只有不到三千个，还不排除某些文明用了多个名字的情况。

    也就是说，每个星际文明，能够分到将近……一亿颗恒星。

    这样巨大的资源量，几乎可以用无穷来形容。

    但是，星际文明消耗的资源，依旧有限。

    在更高级文明非常稀少的情况下，一个老牌l4文明，通常也只会盘踞几颗恒星作为母星，不会占领太多的地方。

    因为庞大的恒星，对于l4文明来说，也已经够用。譬如说曾经的太阳系，质量相当于33万个地球，建立一个戴森球，能够利用的能源，是一个天文数字。

    过不了弱壁垒，l4文明对资源的需求量几乎定死，对比宇宙的巨量物质，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而且宇宙实在太大，就算有曲率航行，过大的地盘只会带来管理上的不方便。太阳距离最近的比邻星，相距4.3光年，光传递一个信息需要4.3年时间，这种情况下，太大的地盘，文明很容易分裂、弱化。

    “所以为了这些问题，许多星际文明都会占领几个邻近的恒星进行发展。”

    “一个太阳系，如果完全开发，发展数万亿的人口完全不成问题。”

    “这个宇宙的强大与弱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没有迈过第二次筛选，终归只能这样……想要利用更多的资源也是不能。”

    迈过第二次筛选，又是一次巨大的飞跃，甚至意味着获得更大的自由。

    譬如希克斯文明，根本就不是银河的本土文明，它来自于四千万光年外的室女座河外星系。

    这里只是他们游览的一个角落。

    “开辟一个交易市场，只不过相当于做了一件好事。”

    边缘文明，也来自于大麦哲伦星系。跑到银河系，只不过是参观游览。

    按照这种概率统计，能够迈过“弱智力壁垒”的高阶文明真的很少很少。

    整个银河系，数百万年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目，甚至更少。

    “可是，低阶的星际文明间，尚没有太多的争斗。为何高阶星际文明反倒产生了一系列的矛盾？”于易峰的眉头紧紧皱着。

    “而且……这么长久的时间，普通星际文明的数量，似乎过于稀少了。数亿年，数十亿年的时间积累下，星际文明不应该只有三千的数量。”

    “总有一些文明人口大爆炸，像蝗虫一样，繁殖出了亿亿，或者亿亿亿的人口，这时候应该怎么处理呢？他们消失了，被毁灭了吗？”

    “就像美达莫斯文明，虽然因为制度垮塌而没落，也不至于……完全灭绝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没落，一个星际文明，也不至于像低级文明那样完全灭绝！他们又去哪里了？”这是于易峰在心底里泛出的各种疑问，这些疑问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肯消失。

    很快，他就得出了几个猜测：“第一，我们目前看到的只是和平的表象。各种意识形态不同的毁灭者文明，或许还是很有侵略性的。他们会吞吃这些衰弱的文明，以获得更多的科技……”

    “第二，这些不知原因的星际战争，就是为了削减文明数量……”

    “第三……难道和那个永恒世界有关系？大量的星际文明跑到了那个地方？可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们抛弃目前所有的基础，跑到另外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于易峰摸了摸下巴，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唉……”他长叹一口气。

    既然暂时想不通，那就不想。

    他很快闭上了眼睛，陷入深层次的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