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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19.为谁辛苦为谁忙?)
季月白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外面淅淅飒飒的雨声还在。
女人不在卧室。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到了衣帽间的一角。有女人白色红的的衣裙挂着。侧头看看,床头柜上有一个相框。
他伸手拿了起来。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白色的沙滩,女人穿着红蓝白三色条纹的比基尼蹲在沙滩上,笑眯眯的搂着自己的儿子。儿子眉清目秀,一脸严肃的盯着镜头——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
母子二人的合影,没有自己。
他紧抿着嘴,看了一会儿,拇指轻轻滑过了上面的笑脸。
放下了相框,男人又拿起了手机,没有人给他打电话。Peter知道他的习惯,这种时候总是会尽量少的打扰他。邮箱里倒满满的都是邮件。他瞄了几眼,点开几封。等处理完了邮件,男人走到窗边开始抽烟。
门突然悄悄的开了一个缝,女人低低的私语和笑声从门口传了进来,“念念你看这里面是谁?”
男人侧头,门口露出了一个小脑袋,是个男孩正在门口探出脑袋看他。他笑了起来,向男孩伸出了手,柔声道,“季念,过来。”
抱着儿子下楼的时候,季月白看见了小厅里坐着抽烟的另外一个男人。他身姿舒展,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身边坐着一个小男孩,长得和他相似,正眼巴巴的抬头看他吐烟圈。
“今天吃饺子哦,”女人又换了一身白色的泡泡袖百褶裙,扶着楼梯往下面走,一边笑,“我已经吩咐厨房和面了。”
两个小男孩一见面,又很快混成一片跑远了。喻远笑吟吟的抬头看一玉,原本是想说什么的——却看见了她脖子上的那条珍珠项链,颗颗光润结白,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是他新送她的那串。
男人咂咂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哼了一声,伸手摁灭了烟头。
“Alex,你倒是说说,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放过了一玉,喻远看起来似乎没准备放过季月白。一玉坐在旁边给他们泡茶,先递给了喻远一杯,喻远接过喝了一口,又笑吟吟的对着对面的男人开了口,“管生不管养,谁是王八蛋?”
一玉看了他一眼,又捧了一杯茶递给了季月白,季月白接过,眉目微皱,没有说话。
“自己的儿子养一养就算了,”喻远放下茶杯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又笑吟吟的说话,“还要给别人养儿子——我这个辛苦——”
“阿远阿白给了钱的。”
一玉坐在旁边低声帮着男人辩解。
喻远说话被打断,好笑的睨了一玉一眼,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自己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你帮我带季念,我很感谢你,”
季月白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神色不动。他看着对面的喻远,又慢慢说话,“本来我应该表达下谢意——可是你好像,”他顿了下,又看着喻远,轻声道,“不缺钱。”
喻远哼了一声,眯眼看着季月白,笑容消失了。
“还是喝茶吧,”
气氛好像有些尴尬,一玉看看左边这个,又看看右边这个,自己端起了茶杯,又低声道,“阿白你给了我好多钱的,养季念够了。阿远你帮忙带念念也好辛苦——我知道的。你们不要吵架。”
没有管一玉的调和,季月白对着喻远端起了茶杯,“感谢你。”
喻远坐在沙发上,依然面无表情的眯眼看他,一动不动。
“阿远——”
一玉扭头看他,伸手去抓他的手,一脸哀求之色。
“好说。”
过了一会儿,喻远端起了茶杯和季月白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丢下杯子,起身走了。
美国(20.关于生命的一些研究和实践)
20.
一玉侧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喻远走远的身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然后她站起身坐到了季月白旁边,男人伸手揽过了她,微微侧头看她。
眉目英俊,却又平静。
她把头靠在他肩上,没有说话。
“季念好不好带?”男人低声问她,“他调皮没有?”
“好带,他好乖的,”一玉点点头,轻声说,“学习也好。Susan还夸他很棒,领悟力很强来着。”
“Susan是那个教欧洲艺术史的老师?”男人挑眉,“我记得她是一周过来上两次课吧?周一和周五?”
课表也就给他看过一次,难为他记得那么清楚。一玉点点头,轻声道,“是她。我也听过她几节课,讲的挺好的——阿白你不要生气,其实阿远刚刚的话也就嘴上说说,他对念念挺好的,很尽心。”女人靠在他肩膀上,又低声说,“他可能就是想气你。”
“我知道。”季月白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不常过来是事实,辛苦你了。”
有吵闹声靠近,两个小男孩又打打闹闹的进来了。
“爹地爹地,”儿子不过才见到父亲几分钟,就已经很快亲热了起来,他过来拉男人的手,“你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这个男人摸摸儿子的头,很顺从的被儿子拉出去了,一玉转身进了走廊。她上了二楼,找了几间房间,在书房里找到了另外一个男人——他正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打电话,长腿搁在紫檀书桌上。
女人轻轻走过去,把手放在了他的小腿上,慢慢揉捏,没有说话。男人看了她一眼,很快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不去陪你的情夫了?”男人把手机丢在了一边,抬眼看她,哼了一声。
一玉没有吭声,低着头慢慢的坐在了他腿上。
“一玉你呀,”男人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了她的腰,“你就是贪心。你知道贪心的人最后都有什么下场吗?”
一玉侧头看他,摇了摇头。
“贪心,会被狼吃。”男人笑了起来,“照我说,Alex既然结了婚,就该好好回去陪他太太——”
“阿远,”女人坐在他腿上,慢慢靠在他的肩膀上,幽幽道,“要是你以后也结了婚,是不是就不理我和恒恒了?”
“我怎么会?”反而被她将了一军,喻远笑了起来,又伸手去捏她的脸蛋,“你真是要气死我——我要结婚早结了。我对你怎么样,一玉你心里还没数?你这个脑子真是糊涂得很,谁对你好谁对你坏,你都分不出来。”
季月白到底公务繁忙,待了两天就走了。一玉又和喻远腻了一天,这才坐车回了古堡。
Andy说他今天回来。
儿子也会在。
入了镂空雕花的大门,车子又行驶了几分钟,经过了一片静心修剪的花木,最终慢慢停稳。西装革履的随从打开了车门,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在门口微微弯腰问好。一玉微微点头微笑,自己提着裙子慢慢的进了屋。
客厅没人。看起来她是回来的最早的。
又往走廊走了几步,一玉一个人站在长廊前端,看着这副中世纪风格的开家之主的画像。
做靴子发家的。
现今财富成迷。
往前挪步,一玉的眼角却突然在画框下侧瞄见了什么,她停住了步,微微凝神。
一团微微发红的印记——像是血迹。
怎么可能?
一玉想了想,伸手去碾了碾,半干半湿。她把手指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没什么味道。
左右看看,女人又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拐角,好像又发现了一滴。
她走了过去,站在了楼梯,往下探头。
楼梯的灯开着。似乎有人在地下室。
女人回头望望,管家还在门口站着和几个人说着什么。她想了想,提着裙子慢慢的走了下去。
地下室白色的大门半掩,过道灯光大亮,光洁的地板上又有几滴可疑的粉红痕迹。一玉低着头看了看,走到门前,这里甚至已经可以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她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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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她叹了一口气,捂住了嘴,睁大了眼睛。
地下室什么时候已经被改造过,以前明明是摆放杂物的房间。现在左侧一堆瓶瓶罐罐,右侧做了隔断,摆放着一堆笼子,里面装着各种活着的生物——白鼠,兔子,小鸟儿。
中间一个手术台,自己的两个儿子,正套着改良后的手术服站在凳子上,拿着手术刀在肢解一只什么生物。
血肉模糊。
旁边还摆着一本厚厚的书,翻开了一半。
听到门口响动,两个小家伙抬起了头。
面容英俊,碧绿色的眼眸冷漠。身上的衣服和手套上都有新鲜的血迹。
“David,Sam?”一玉捂着胸口,慢慢的靠近。她轻声发问,“你们在做什么?”
“请不要靠近,妈咪!”其中一个开口,拿着滴血的手术刀指着她脚下的地板,声音冷静。
一玉顿住了脚。
“你们在做什么?”她站在原地,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次。
Andy知道儿子们天天在做什么吗?他一天到晚到处跑,完全都顾不上关心儿子们的成长。
这么小的人儿,怎么就开始拿刀了?这刀太锋利了——
“实践。”另外一个音调冷淡,继续拨拉着手里的血肉,不时侧头瞄一下旁边的书,显然正在即时的学以致用。
“实践什么?”一玉盯着他手里锋利的刀在小生物的身上划过。
血肉划开,鲜血涌了出来,不知道是神经反射还是没打麻药,那一团血肉明显还在微微颤抖。
一玉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胸,突然觉得心口像划了一刀那么疼。
儿子似乎对鲜血完全无感,眯眼操刀分离血肉的眼眸里只有超乎年龄的冷静和冷漠。
“哎呀,啧啧啧,”另外一个小家伙带着兴奋,还有赞叹满意的声音响起,“David它终于要到临界点了吗!”
“显然还没有。”这个说。
“我真的迫不及待要——David,那一刀让我来好吗?也许这次我会有新的感悟。”
“当然可以。”哥哥说。
“啊,我们显然在做一些生命科学的实践,妈咪,”兴高采烈围着手术台晃来晃去的Sam终于想起来一玉还在。哪怕现在处于某种显而易见的兴奋中,他说话的尾音里依然带着一些奇特的上调音调,听起来格外的矜持和些许的傲慢——这是罗斯家的独特口音——儿子说,“麻烦你现在出去的时候给我们带上门,好吗?我们实践完会来找你玩的。”
“现在”这个词,他还咬紧了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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