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乔迁之喜
新房落成,江三老太爷帮忙给看了一个良辰吉日让江智远他们搬家。
“用不上吧?”江智远想着又不回来长住,还兴师动众的搬家会很累人。
“搬,一定得搬。”马如月却是听进去了。
这是谭氏他们搬进马家大院的时候告诉她的,搬新家前还有一些讲究。
第一个就是先将屋里的灯点亮三天三夜,四处亮晃晃的,就是很明白的告诉某些可能存在的东西:这儿即将迎来新的主人,你们得离开了。
马如月上辈子绝对是打死都不信,现在却是不得不信。
然后吉日吉时,先将满满的柴米油盐送进去,代表着一家子不愁粮吃;然后进去的时候率先要烧一大壶开水,将灶火烧得旺旺的,然后请了客人们喝茶吃糕点。
连糕点也是有讲究的,得用两头红的,寓意着生活红红火火。
马如月对这些完全是不懂,不过,上辈子她是知道过年的时候老妈会买两根红红的甘蔗放在家里面,说是节节高。
有一次值班回来看见了直接砍来了吃了,老妈回来看见了很生气。
等知道用途之后乐得不行,节节高被自己砍了,难怪她心里不利落。
回想起以往的种种,马如月先还觉得老妈有时候很傻很天真,现在想来,她一言一行都包含着爱。
节节高,是对家庭对生活的愿望,她也希望女儿能升职,不要整天跑一线。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危险。
马如月当时就笑老杞人忧天,太平盛世哪来什么危险。
直到自己闭眼前才知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因为有人为你负重前行。
而她,一直也干着负重前行的行当。
“嫂子,您怎么了?”江景远站在自己的院门口看了马如月好一会儿,她居然不小心发现嫂子在抹眼泪。
“啊,噢,有沙掉进眼里了。”马如月真正是失态了,转头对江景远道:“怎么样,喜欢你的院子吗?”
“嗯,喜欢。”江景远今年十岁了,身后跟着新添的丫头湘儿,言行举止都有了大家闺秀的范儿。
说起来,她比江丽远福气还好上一点。
虽然出生后没多久就没了亲爹,跟着姨娘到江家大坝也差点饿死。
但是有了马如月的庇护,她又回归了大户小姐的待遇。
当年的秋氏隐去了妾室的身份,变成了周氏,在宜安州府做了堂堂正正的掌柜娘子。
她能挣钱了,腰杆儿也硬。
四季的衣裳变着花样的给女儿送来。
过年的时候,也给马如月一家五口各做了一套新衣赏,给江景远压岁包的时候也没忘记给马如月三个孩子准备。
越长大越懂事,江景远深深对马如月的依赖在感情上已经超过了那个只送东西不见人的亲娘。
“喜欢就好。”马如月笑道:“等择了吉日,我们搬来江家大坝住几些时日,过过田园生活。”
江景远满脑子的是拣蛋劈柴洗衣服的日子,这会儿嫂子又说要过田园生活,她只抿嘴笑了笑。
在离开江家大坝之前,他们住的是山上,与这里的人少有接触。
每一次回来也是形色匆匆,人们也从没在意过她。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二小姐回来了。”
“唉呀,二小姐长得像大小姐一样漂亮!”
“当年的小娃娃长成大姑娘了!”
七嘴八舌的夸奖着她,让江景远陌生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十岁的她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不再自悲自怜。
正如嫂子所讲,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真正的同情你可怜你。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幸福着同样的幸福,又各有各的不幸。
别人最多只能给你指一条路,至于路上是坎坷荆棘那就得你自己去处理,走出来了等待你的或许是康庄大道,也或许是鲜花满地。
就像大小姐江丽远。
曾经的她有自怨自艾。
也对嫂子多有抵触情绪。
到了京城,嫂子和哥哥给指的路她不去,她要自己去开僻。
最后碰了壁,差点出事。
好在再回头她的幸福还在不远处等着她的。
现在的江丽远在京城不算是贵夫人,但是绝对是富太太。
不对,年底的时候嫂子还收到了她的来信,说石渐欣考取了举人,石太太兴奋得办了三天的流水席。
对石家来讲,考了举人就足够了。
他们可以捐了钱让石渐欣去做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让他改变身份。
所以,现在的江丽远也挤身进了贵夫人圈中,双重的身份让她分量更重。
从进京时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入那个圈层,兜兜转转一圈后,如愿以偿。
还有自己的亲娘秋氏。
江景远摇了摇头,已记不太清她原来的模样了。
前两年见过面,穿着打扮精致而富贵。
就连哥哥和嫂子谈起都感慨不已,一个人的变化那么大,他都没有想到。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嫂子对此是淡淡一笑:“别小看了女人,女人可柔可刚,刚起来比男人还要强。”
当时,哥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江景远想到这儿,也看了一眼嫂子。
在她的眼里,嫂子一直是比男人还要强的榜样。
为此,学习识字看帐册、帮衬着管理家里的中馈,每天早起锻炼,按着嫂子的要求健身练习。
别的不说,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走路很利落,大有嫂子范儿:走路都带风。
宜昌县里也有几个官家小姐要找自己玩,她们年纪在十二三岁左右。
自己的身份虽然是庶出,但是在宜昌县哥哥是知县,想要巴结他的人也就想方设法的靠近了。
最后连自己庶出的身份也不计较了。
那些个夫人纷纷带了女儿说和自己作伴玩耍。
事实上,江景远真的是觉得很难和她们在一起玩得愉快。
几个人在一起说话还拐弯抹脚,一不小心就将谁给逗哭了。
踏青赏花什么的,身后跟着两个丫头几乎是要用拽和拖。
主仆几人都会累瘫在地。
倒是自己,从来轻轻松松的,相反,有时候还要拖丫头一把。
用嫂子的话说,这就是锻炼与没锻炼的区别。
身体是各人的,幸福也是各人的,只有认真的对待它,它才会回报你的。
“景远,过来。”马如月招了招手:“三爷爷帮我们看了一个吉日,我想到时候搬家可能会有客人,咱姑嫂俩好好合计合计。”
古代的孩子其实是挺可怜的。
小小年纪就要学很多东西。
当了娘的马如月深深的体会到了那一句话:如果想要毁掉一个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放纵他不管不问。
秋氏当年郑重的将江景远交给了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该学的自己也就要教导她学了。
无他,这个时代的人早熟,十五岁及笈就可能会嫁人。
现代人恐婚,马如月觉得最该恐婚的应该是这古代人吧。
小门小户全是算计,高门大户又有可怕的规矩。
为了不让江景远被人嫌弃,马如月还是很拼的。
该教的都在教,不该教的也在教,反正,她这个嫂子已经有了母亲的担子。
“夫人。”江三老太爷跟着江智远也走了过来:“我们刚才算了一下,如果您们搬迁请客的话,估计着就该是江氏族人的盛事了……”
马如月一听头就大了!
江三老太爷的意思是全族四百多号人都要来为他们乔迁至喜。
不招待吧,没道理的事儿:人干活可是全族人出动的;招待起来,可不是小事。
“成,盛事就盛事吧。”马如月咬了咬牙一口答应:“三爷爷,您帮我请几个大厨,预算一下要多少银子,另外估计着还要族中的嫂嫂婶子们帮衬着收洗。”
“这些都不是事儿。”江三老太爷笑道:“你只需要拿一个标准出来,准备用多少钱办席就行。”
这还真是将了她一军,马如月最后给了他一个实报实销的权限。
“我也不经过儿这些事儿。”马如月笑道:“三爷爷,我这次就全靠您了,这样吧,先给一百两银子您看够不够,不够咱们再添。”
“够了够了。”江三老太爷默默算计了一下:“咱们族中有六十桌左右,还有就是你娘家那边……”
等等,不提还好,一提马如月吓了一大跳。
马家村的人要知道自己乔迁新居,肯定是要来庆贺的,那也是一个大族啊。
还有,江智远是谁,那可是宜昌县的知县大人……完了,估计着一百桌也下不来。
“正是这个理儿。”江三老太爷道:“我们得做个防备,万一客人太多没准备好那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马如月最后又添了一百两银子,想起来还是很肉疼的。
绝对的铺张浪费。
“三爷爷,是不是还会收贺礼?”这也是一个事儿,就像当初江智远中状元一样,她得定下规矩:“礼轻情意重,超过二两银子咱就不收。”
“这关系着智远的前景,如此最好!”江三老太爷觉得马如月真的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家有贤妻,江智远的仕途肯定能走得很远。
真正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他早看出来了,大房之所以能起来,还是因为有远见。
就像当年的二房,做事可都没有考虑那么远,整个儿的就是只要有机会逮着就要咬一口。
也不怕撑坏了多的都要吐出来。
江景远默默的在旁边看着听着。
马如月和江三老太爷商量好后就坐马车回县城了。
“嫂子,为什么我们家会有那么多的亲戚?”江景远印象中,半山腰的家里可没有几个人去过,这会儿迁新家了,居然要准备一百桌,相差也太远了。
“呵呵,富在深山有远亲,贫在闹市无人问。”马如月淡淡一笑:“因为你哥是知县啊,所以亲戚自然就多了起来。”
在马如月的心目中,交值得相交的人。
可是,她也明白得随大流!
“有时候啊,做人糊涂一点儿未偿不是好事。”马如月道:“江家大坝是你哥的根,就像当初你父亲置办下产业的想法一样,我们将家安在了这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惦记的人和惦记我们的人。”
至于那一荣俱荣的说法马如月也告诉了江景远。
“都说女人出嫁要娘家支撑;同样的道理,无论官职多大走到海角天涯,同宗同族也要占很重的份量。”马如月拉着她的手道:“这些东西以后你慢慢就明白了。为什么有名门望族的说法,宗族显赫姑娘们亲事也就寻得好。若是宗族中有出了名声不好的人,整个宗族的男女婚嫁都会遇上大麻烦。”
这些年,江家大坝的名声是越来越显赫了,娶媳妇儿简直丝毫不费力。
倒是闺女还没有这么翘。
一是姑娘只能靠嫁妆,偏偏那嫁妆还不能侵占;二来呢,江家大坝出了一个知县大人,无论谁家娶了姓江的姑娘都得小心的陪着笑脸。
那什么伺候之类的事就别想了,万一闹得不愉快就会有人替她撑腰了。
再一个,江家闺女之中也没出什么厉害能干的角色。
马如月曾提议江家大坝的女儿家也可以去学堂的,结果真正去学的少,都觉得女儿是别人家的,与其辛辛苦苦的去培养,还不如回家来帮忙。
帮忙带小的弟弟妹妹,帮忙煮饭洗衣。
“她们真可怜。”江景远感慨不已,她主动提出帮忙带侄儿侄女,结果嫂子还说别耽搁了她学习。
“本来就是,能让下人们做的就由着他们做就行了,你未来还有你自己的生活,要学得多才能走得更远。”马如月道:“别说你,就是我都不想被这些事牵绊。”
江智远在乔迁新居的那两天休沐,最后却累得像脱了一层皮一般。
“哪来这么多人啊?”个个都冲着他喊江大人,只听江三老太爷介绍这是二大爷那是三哥六弟什么的;再就是镇上的乡绅什么的:“你累不累?”
“呵呵,我比你累好几倍。”马如月躺在床上:“以后再请客就等你当宰相时了,这档子事太费神,不干了。”
江智远深深的认同,他记得酒席上很多人都与他打招呼,可是他都不认识。
“你当然不记得我了,贵人多忘事啊,你下乡时还在我家喝过水。”
“江大人啊,要不是您这个大好人,我们遭了洪灾说不定早就饿死了,您乔迁新居,我们怎么着也要来恭贺一番。”
个个都拉着他说话,甚是尴尬。
江智远陪着笑,笑得一张脸都僵了,好不容易才将这些客人打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