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西部大楼一千米外的一座半废弃高楼上，原辰飞安静的趴着。

    手里端的是那杆毁灭者电磁狙击枪，那台机甲却没在身边。

    枪口瞄准镜里，是李振江不断晃动的头颅。

    作为火力输出最猛烈的一个，他的确是太耀眼了。

    然而原辰飞并没有开枪，他只是静静等待着。

    “喂，你还在等什么？”柔娃焦急问：“没看到那家伙还在大杀特杀吗？赶快解决掉他啊。”

    她在乎的不是积分而是排名，所以李振江她可以不杀，但排名比她靠前的则必须死。

    原辰飞慢条斯理的说：“既然是迟早要被解决的人，你又何必这么着急？”

    柔娃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道：“就是看不惯那家伙嚣张。再说有什么好等的。”

    “要有耐心。”原辰飞回答。

    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等。

    事实是他等待的原因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潜在的危险被自己忽略了。

    单纯的感觉并不能作为依仗，但是加上理性的分析，则往往可以得出一些结论

    比如如此大的火焰，要说楚人王想不到会把自己引来，着实有些说不过去。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而且还打得如此嚣张，如此张扬，这本身就不太对。

    然而原辰飞能分析有问题，能感觉有危机，却不能确认问题在哪儿，危机为何。

    所以他只能等。

    不是空等，而是等精华吸收。

    这一路原辰飞杀了不少夜魔，每个夜魔都提供了精华。

    所以限制原辰飞的不是精华，而是原辰飞的吸收能力。

    由于没有根基，原辰飞的吸收速度相当缓慢。

    但是随着第一个精华的完全吸收，原辰飞的吸收速度正在不断加快，呈加速度增长。而且这种增长的上限，很明显是以原辰飞原有的根基为上限的，这意味着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原辰飞可以将思触能力提升到原来的程度。

    要是这样，原辰飞的实力就能突飞猛进一大截，而最重要的还是原辰飞又多了一种侦查手段。

    思触的成长是不定式的，可以往任意方向发展。

    而原辰飞的主要发展方向，就是超感应。至于体魄强化，那是炼神决带来的，反倒不是他的自发培养。

    驯兽师没有侦查能力，所以原辰飞发展超感应，目的是补短，枪手有侦查技能，结合思触超感应，侦查能力势必大幅度增强，效果则是扬长。

    在现在的环境下，这种感应能力能让他最大程度的避免危险。

    所以原辰飞静静等待着。

    至于李振宇，就让他跳吧。

    死人获得多少积分都是没有意义的。

    时间慢慢的溜过，原辰飞不紧不慢的等着，柔娃却越来越心焦——等待的时间里，柔娃感觉自己已经错过了成千上万的积分。

    “我们这会儿要是去杀夜魔，已经又得到好多了。”柔娃噘着嘴说。

    “耐心是需要代价的，不仅有时间，也包括收获。”原辰飞始终淡然。

    “那是，你是不急。反正你都稳拿第一了。”柔娃呛声。

    原辰飞摇头：“那个枪手，差不多已经杀死超过一百头夜魔了，他的积分现在就算没我多，估计也相差不大。最多再过半小时，就能超过我。”

    “那你还……”

    “我说了，耐心是需要代价的。”原辰飞回答：“再高的名次，也不会比生命有意义。”

    “那你等来了什么？”

    原辰飞没有回答，只是取出一颗精华，摊在手心里。

    这次他没放在伤口上。

    那颗精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直至还剩下最后一点，却不消失。

    原辰飞的吸收已达到上限。

    “可以了。”他说。

    然后他举枪就射。

    他先前半天不动，这刻说开枪就开枪，速度快得柔娃都没反应过来，就见枪口迸现一股火花，弹流已汹涌飞出，擦着李振江的身体飞过，打在了距离他不远处的一名恶魔术士的头上，那术士的脑袋轰然炸裂。

    同时原辰飞得到提示，收获两个积分。

    干，这货杀的夜魔也太少了吧？

    半自由竞技坑得很，只给十分之一的积分，而且不满十个都不给，因为不存在半个积分。

    “失靶！”柔娃尖叫起来。

    “本来打的就不是他。”原辰飞收枪，离开射击点，远方李振江的回击已轰然而至，这家伙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发起反击，弹雨在天台上砸出大片的砖石碎屑，原辰飞在弹雨中穿行，一个飞身跃下楼层。

    柔娃紧跟在后面：“你说什么？为什么不杀他？为什么不杀那个家伙？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我拿第二名，你说话不算数！”

    原辰飞一把捏住柔娃的脖子，在楼层间跳跃，头顶弹流如一条条火龙呼啸而过。

    在楼层间快速跳跃，原辰飞道：“你话太多。”

    “你回答我！”柔娃气急了。

    一个纵跃，原辰飞落到地上。将柔娃放下，原辰飞向着另一侧移动：“不杀他是因为杀不死。”

    “你是枪手，专打黑枪的枪手，怎么会杀不死？”柔娃还在喊，小姑娘气性有点大。

    “因为他也有防弹衣。”原辰飞回答。

    铁幕加持，使李振江暴露在外的部分也可以享受到防弹衣保护，再加职业者特性，使他根本没那么容易被击杀——专打黑枪的枪手，其实也很擅长对付黑枪。

    “你胡说，我怎么没看见！”柔娃还在喊。

    “防弹衣是穿在里面的，外面用普通衣服遮盖。”

    “那你怎么看到的。”

    “我没有看到，但我知道肯定是这样。”原辰飞快速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他全程亮点，亮得过分了。”原辰飞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柔娃：“永远别把你的对手想成傻子。这是生死之间的搏斗，没人会随便用自己的命来儿戏。他们知道我会过来，不可能不做防备。还有，那个家伙手里的枪不是一般武器，能得到那种重型机炮，还有海量的弹药，你怎么能认为，他会连件防弹衣都没有？”

    柔娃哑然。

    她呆呆的看：“那怎么办？杀不了他，我就没法……”

    原辰飞止住：“你的欲望就是你的缺陷，而在和人争斗的过程中，千万千万要注意的就是不要暴露缺点。没错，这个枪手是我们排名的大威胁，但如果因此盯着他杀，我们就会落入他们的陷阱。别忘了，我们只有两个人。”

    柔娃倒吸了口冷气。

    她说：“我明白了，那我们该怎么做？”

    看她如此快就恢复冷静，原辰飞也有些诧异：“很好，至少不是无可救药。我知道你很想获得排名，但是你最好压下这个念头，否则就会被对手牵着鼻子走。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忍耐和等待。无论他们有什么手段，我们都不能急……我们和他们打游击战。”

    说话间已来到另一栋楼上。

    原辰飞重新架起大枪，再度锁定远方。

    夜很长，他不着急。

    他要一个一个猎杀对手。

    “吼！出来啊，混蛋！”李振江疯狂的倾泻着怒火。

    楚人王的脸色深沉。

    还是没能骗过那个混蛋吗？

    他竟然不攻击李振江而攻击了其他人。

    “他没上当，现在怎么办？”沈文问。

    楚人王道：“至少我们知道他已经来了，这对大局没有影响。按原计划，退！”

    “撤！”

    “撤！”

    “撤！”

    呼喊声此起彼伏，所有人同时向下方撤去。

    原辰飞的枪口里，所有目标同时消失，唯有无尽的夜魔涌上。

    “跑了？”原辰飞奇怪又不奇怪的自语。

    不奇怪是因为这种情况下，撤退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奇怪的是他们靠什么来撤退——夜魔已经包围了整栋大楼。

    枪口瞄向下方，但是职业者们却没从大楼内的任何角落出来。

    没有了职业者的阻挡，夜魔们蜂拥的进入大楼，没有期待中的战斗，在这黑夜里，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

    原辰飞眉头紧锁。

    “不对！”他说。

    心中的危险越发浓郁。

    没有攻击李振江，看起来是没有吃楚人王的饵，原辰飞赢了一把，但实质赢的只是一条人命，本质上楚人王依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确认原辰飞的到来。

    只有确认了原辰飞来了，楚人王才能反击。

    而要反击，就必须摆脱夜魔的包围。

    他该如何做？

    原辰飞四处看着。

    深沉的夜，看不到对手的半点迹象。

    从楚人王他们撤退开始，对手就也进入了隐匿状态。

    现在原辰飞也摸不清对方的位置了。

    枪口四处晃动，不断梭巡着对手，却就是没发现任何一个职业者。

    原辰飞心中的焦灼却越来越甚。

    他快速收枪：“走，离开这儿！”

    柔娃吃惊：“干什么？”

    “他们正在过来。”原辰飞快速转移。

    “可他们还在被包围，出不来，而且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原辰飞快步向前走：“他们已经出来了。”

    柔娃紧紧跟在后面：“怎么出来的？夜魔都进去了。”

    “下水道。”原辰飞回答。

    他终于想通了：“他们从地下走。”

    柔娃愕然：“你确定？”

    “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他们表面上被包围，但实际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就在等我们。”

    “可他们怎么确定我们的位置。”

    “应该是在这附近所有重要地点都布置了监控。”原辰飞回答，再度从这幢大楼撤离。

    柔娃不依不饶：“这里是废墟，所有监控设备都已经坏掉了，拿什么去监控？”

    “不一定是科技设备。”原辰飞回答：“应该和职业者能力有关。”

    “可你说过，他们的职业很少。他们中有监控能力的职业者，游侠，幻灵师，都被你杀了。”

    原辰飞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望向深邃黑暗之处：“不，还有一个职业，也能监控……大范围监控。”

    在那里，一具死者遗骸安静的躺着，只在眼窝中闪着碧绿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