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监察御史来了
没想到喜姑却说到了这孩子上的事来,乔宝莹默默地听着,只有苏辰一直在解释这缘份之说。
今年过年就没有去年热闹了,李原离开了大半年了,末了到年底又来了信,得回燕北陪着妻儿过年,乔宝莹只好同意了,反正在梅县的生意也已经稳定下来,有了李家的掌事,倒也不必李原时时呆在这儿。
年底几日,没想苏辰还收到了汪子渔的信来,信里头汪子渔报了一个喜讯,他被调回京城户部做了正六品主事,以后在京为官。
乔宝莹和苏辰都替他高兴,感觉这个时候但凡有权有势的世家里头,子弟不读书也能出仕为官,若还能像汪子渔这样勤奋的权贵子弟,那就更容易被提拔,官运也鸿通,哪像寒门出身的士子,除了自己努力学习之外,做官也得一步一步的来,三年一任的政迹考核一样不能落下。
汪子渔的书信后头还有说到眉州这次来考核的监察御史姓于,名时灵,此人虽是七品官员,于家在京城却是世家,看来跟他汪子渔一样,又是权贵世家,还有如此有才的人物,将来前途无量。
然而令乔宝莹和苏辰不舒服的是此人与昝泊交好,于家与丞相昝泊还有一些渊缘。
汪子渔自是不知道个中厉害,还恭喜苏辰,但凡他大师兄昝泊说几句好话,再加上他的政迹,此番入京为官不成问题。
可是乔宝莹和苏辰听到这个消息却整个人都不好了,先前还对升迁有些期盼的,眼下却担心被人下绊子,这儿山高皇帝远,若是此人不正直,与昝泊一伙的,那他们就麻烦了。
汪子渔的确有手段,这监察御史才定下来,他便有手段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以及该走的门路,偏生他们没有这样的门路了。
“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开春御史就要来了吧。”
这一个年两人过得并不开心,就是因为知道即将来的是什么人,才使两人心里不是滋味,当初来这梅县也是昝泊的一句话。
眉州知州刘府上,刘志广收到江陵女儿的信,以为又是抱怨蒋元的信,刘志广有些不高兴,没想到展开信一看,却是说梅县苏知县的事,苏知县利用自己职务之便,打压周家行商,却提高李家生意。
刘志广皱眉,想了想,说道:“怕是这一点上冶不了他的罪,眼下监察御史就要来了,梅县被苏辰冶好了,可不能让他如了愿,当年压他女婿一筹,还敢拒绝史家的姻亲,京城里也有不少要打压他吧,别想这么快就升迁。
想想他刘志广在巴蜀都呆了两任了,至少苏辰在梅县也得呆两任来。
于是写下一封密信却是写王家灭门惨案的事,苏知县无能,两年未能破案,此案虽已经移交臬司,但终归怠工的还是苏知县。
写完后刘志广满意了,有这样东西交到监察御史手上,苏辰再无翻身之地。
不想在梅县任满两期,别想离开。
阳春三月,万物新生,眉州城里,来了一队商船,这一队商船却与一般的商船不同,他们船上只拉了一点点货物,带着人手也少,像是来要侦查商机的。
商船靠岸,在码头下了船的有十几个人,前头两位主仆显然很低调,后头十几位护卫却面色严肃,一般的百姓不敢往几人去看。
这眉州码头也算是一州之府,怎么几年不曾变化,还是如此的萧条,于时灵扫了一眼码头,大小没有变化不说,连来往客船也只能停下五六艘的样子,那些苦力有部分是等在那边没有事做的。
一但商船来了,这些苦力却纷拥而至,于时灵亲眼看到一群苦力为了争夺一单而打得头破血流。
瞧着这些苦力似乎还分了帮派,有几个头目,各看各不顺眼。
于时灵站在岸边朝底下看,只不过站了一会儿,来了一艘商船,便能看出是哪几个头目了,在乡里间这样的地头蛇最是多,当然也跟当地的官员管制有关。
于时灵带着人接着往城里去,倒也没有坐马车,这儿隔得并不远,他们一行人走在路上,也没有人敢搭理的,入城的时候,于时灵几人居然轻轻松松便入城了,也没有人来查问,便是他们入住客栈,那掌柜的收了银子便做数,也不问其来路,报了名姓,更不登记在册。
这一套要是在太平的城镇倒还说得过去,可是在这偏远的巴蜀,这样做的话,一但遇上歹人,杀了人便往山里头一跑,谁能查得到?连入城的记录皆没有,要从何下手呢?
眉州底下几县有两处是布有巡检司的,眉州首府这儿并没有,按理会做得更好才是。
于时灵带着人先入住了客栈,接着大部分护卫留了下来,只带了一仆一卫,主仆三人便来到了热闹的大街之上。
他们这一行人还没有吃饭,于是寻了一处饭馆吃了起来,正吃着,门口就来了一个乞丐,那东家一看,立即疾言厉色,不但加以打骂,连半点汤头都不给留的。
于时灵在此看不过去,待那乞丐走后,接着又来了两个卖豆腐的,那东家看了一眼,冷笑道:“都是乞丐,成日里缠着我们买豆腐,你们与乞丐有什么不同,滚,全都滚,不要再来我的铺子门口了。”
那卖豆腐的两人听了,垂下头去,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于时灵有些奇怪了,为何连小商贩也这么说,这位东家有些过分了。
于时灵吃完饭,结了账,却发现这东家给他们一行人多算了账,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讲诚信的生意人,于时灵站在一旁,身边的仆人却上前跟掌柜的算账。
算完后,多掏了一两银子,没想那掌柜的说这一两银子是他们小二哥的招待费用,这眉州城里都是这么收的。
接着掌柜的一双眯眯眼打量三人,说道:“瞧着你们也是外地人,看这穿着,身上不是没有银两了吧?咱们眉州的人吃饭,早就知道这个规矩的。”
于时灵于是叫仆人不要再闹,主仆三人便走了,那掌柜的见三人走后,拿出一两银子在手头抛了抛,接着放回自己的荷包里,嘴里还骂了一句“乡包佬”。
于是灵的心腹下人于强有些不开心了,“大人,为何不能与他理论去,大不了见官,还怕他们不成。”
于时灵却是摆手,“我此番前来便是微服,咱们不掩瞒身份,怎么才能看到百姓的疾苦,再说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咱们万不能暴露了身份,一但对这些地方官员评价不好,指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于强这一次受老爷的指使,第一次跟着少主子出门,还不知道这中间的门道,这会儿听到主子这么一说,当即反应过来,瞬间对少主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行人接着往前走,明明走的是繁华的热闹街市,却在两边的角落里看到全身长了疮疤的乞丐,很是影响市容,不但如此,正好他们主仆三人遇上差兵上前赶人。
齐刷刷的来了一伙差兵,原本热闹的街头瞬间停歇下来,不少百姓退开,只好默默地看着那些差兵跑到各个角落里把那些乞丐们拖走,待一切结束后,市场又热闹了起来,好像刚才那一幕便不曾发生似的。
于时灵皱眉,于是三人跟着那些差兵朝前走,倒要看看他们往哪儿丢去。
当那些差兵拖着乞丐出了城门后,便往偏僻的小道上一甩,并严声警告道:“不要再回城了,这一次我们把你们拖出来,下一次再见到,便是你们的死期,可明白?”
那些乞丐不敢答话,纷纷跪倒在地,不敢起身。
差兵们满意了,带着人手便走了,这些乞丐却还跪在那儿,有的是身子动不了,有的是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
于时灵几人躲在一旁全部看到了,正想着上前接济他们,没想从城外来了一伙人,这些人身上穿着补丁的衣裳,肩头扛着担子,瞧着像是先前那饭馆前卖豆腐的那一伙人。
她们来到这儿,看到地上的乞丐,立即走了过来,劝道:“大家伙的要是不嫌弃,可以跟着我们走,城郊十里外有一处正是咱们的落脚地,大家伙的到了那儿至少还有片瓦遮身,还有一口饱食,只要你们不懒,倒是不会饿死,可要去?”
那些乞丐似乎看到了一些光明,当即点头,只要有吃的,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于是几人颤颤巍巍的起了身。
那些卖豆腐的,便出来一人带路,其他的人却进了城,打算卖完豆腐再回来。
于时灵主仆三人也跟在了后头,倒要看看城郊那处是什么地方来,他们又是如何安置的?是官府的意思还是这些乞丐们自力更生的想法。
主仆三人跟着一路走了十里,于是灵额头冒了汗,却是没有半点恼怒,反而一脸的好奇。
终于到了他们说的地方,放眼望去,却是一片小坡地,此时是盖满了木房子,还有不少茅草屋子。
就在所有屋子前头搭了锅和灶,有妇人正在那儿做饭,瞧着这做饭的架势,怕是好些人的份量。
这些乞丐一来,那些妇人二话不说便用碗打了豆粉糊糊给几人盛了过来,那些乞丐闻到食物的香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转瞬便吃完一碗,那些掌厨的妇人见了,不但没有半份恼意,也不没有半分不舍,反而流下了眼泪。
接着给这些人碗里添食,直到他们完全吃饱了为止。
那些人在一起议论,皆是觉得这些人可怜。
其中一位妇人说道:“当初咱们若没有梅县苏大人的提点,咱们早已经死在这山里头了,眼下咱们还能活着比起苏大人的救济,咱们不能忘本,以后但凡城里清出来的乞丐,官衙里的人把人遗弃了,咱们便要了他们。”
“咱们这儿向来都是大家伙的一起做事,一起吃,有我吃的一口便有你们吃的一口。”
那些乞丐听了,纷纷朝几位妇人跪下,那些妇人连忙上前把人扶起,“跪啥跪的,要谢也得谢那苏大人,若没有当初他的救济,也不会有你们今日的收留。”
于时灵有些听不明白了,这些人为何要感激梅县的苏大人?苏大人是那个大三元的新科状元苏辰吧,他才来梅县上任两任多,莫不是一来就干了一回好事不成?
于是于时灵带着两人就来到几人面前,问道:“不知道你们口中所说的苏大人可是梅县新上任的苏知县?”
那些妇人一听,于是朝三人打量过来,瞧着三人衣料也是普通,虽然没有补丁,应该也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于是答道:“正是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才来眉州,便自掏腰包把我们这些人安置了在这儿,那苏大人家的小娘子,还把她手头的豆腐方子教会给我们谋生。”
“就是因为有了这方子,我们才在这城里头赚得一点现钱,买些粮食回来,只是眼下我们这儿的人越来越多,可是那豆腐豆花也不是那么好卖了,城里的那些商人又几番周折,把我们的方子给夺了去,害得我们都没有了生意。”
“眼下大家伙的还有豆粉糊糊吃,不知道以后还能吃什么?这生意越来越难做。”
于时灵就有些不明白了,听着这些似乎都是从乞丐变成现在这样的,于是问道:“你们为何不回自己原籍,至少那样的话你们还能有一口饱食,有田有地。”
那些人一听,皆纷纷落下泪来,“这位您是不知道,我们当年要逃离老家就是因为在老家呆不下去了,出门行乞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没地方寻吃食,人怎是要活着的。”
“你们的田地呢?”
“被那些个富绅给强行占有了,有的却是被水给冲跑了,总之是回不去了,才在这处小地方苦苦守着,眼看着城里的乞丐越来越多,我们收留了好几批了,可是这样的话,我们也生活艰难起来。”
于时灵听后动了侧瘾之心,他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于家在京城是老世家,虽然自从他当了这个监察御史之后,看到不少民间疾苦,却没有看到眼下这般辛苦的百姓。
于时灵劝道:“你们当真就没有人会一点木匠活计,或者会捕猎的?”
那些妇人连忙点头,“有是有的,可是城里的商贾不让我们行商,我们的人一但进城帮人家家里修缮房屋,或者猎到猎物送去酒楼,他们知道我们是城外的人送来的,不是骗我们的苦力,便是骗我们的猎物,总是帮工不给工钱,卖物不给银子。”
“这行商也讲究门路,我们是寻路无门了,眼下城里头被几大商贾掌握着,我们根本做不了生意,连去码头当苦力工都要加入他们的帮会,不然的话就被人给打死了,这些还不说,便是真的加了那些帮会,一天赚下的银两也不够咱们吃的,皆数被帮会的人给苛刻走了。”
于时灵一听,一时间也有些犯难了,在京城里他所见到的百姓生活不是这样的,很有章法,只怪他平时也没有关注这一块。
于时灵于是从身上解囊,把身上二十两银子交到那妇人手中,接着转身,带着两位仆从走了。
那妇人连忙追了上去,“咱们的生活虽是不好过,但瞧着你们也不是很富有的人家,这银子我们不能要。”
那妇人硬生生的塞到了于时灵的手中。
于时灵没有办法,只好把银子往那妇人扔去,接着带着人脚步飞快的走了。
到了城外,三人回头,终于没有看到人追上来了,三人才气喘嘘嘘的停下脚步。
于强说道:“这地方官员果然不太管事的,专门只想寻门路调离,调到繁华富饶的地方去,看看这些百姓眼下过的什么日子。”
于时灵点头,“这一次眉州知府刘志广,看我怎么参他一本,年年派来的监察御史皆说他不好的,眼下我倒是真正见到了,这样的管理简直是一片混乱不堪。”
三人也不在客栈久呆了,带着护卫便出了城,接着朝其他县城去了。
梅县县衙后院,乔宝莹陪着苏辰吃完午饭,接着两人去花园里消食,乔宝莹说道:“苏辰,我有一个主意,你一定要支持我。”
“什么主意。”
苏辰宠溺的看着小媳妇,她总是有不少鬼点子。
“眼下正是春季,万物生长,再过两月百姓们也会忙碌起来,我瞧着,要不咱们在城里举办一个大胃王比赛如何?”
“大胃王?”
乔宝莹笑了起来,“对,像莫金一样能吃的大胃王。”
苏辰笑了起来,“办那样的一个赛制有何好处?”
“你还记得去年的秋收节么?全城百姓都很热闹,转头我叫人去暗访了一番,发现只要闹一个节日,周围的商铺生意就会好上一倍,百姓们卖的农产品也卖得很丰盛,是一种完全性的解决内需的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