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看不起宋长娥，而是她设想的本就是事实。

    宋长娥是个性子泼辣的女人，长的确实不怎么好看，加上年纪也大了，男人都是习惯性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若看上了一个女人，第一感官一定是先看这个女人的脸，而宋长娥那样，真的很难让人提起兴趣。

    真不知道李老汉和李富贵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担心宋长娥会跟着有钱人跑了，有钱人是眼瞎吗？

    陆展白抿唇笑笑，接着往下说：“为了这事，宋长娥在家没少和李家父子俩闹腾，甚至还和一同做工的妇人们说起过这件事，而李老汉身体抱恙的事自然也被她传出去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传进了她东家耳中，所以便有了前两日发生的事。”

    顿了顿，他继续说：“据李富贵交代，宋长娥先是怂恿李老汉来三味居吃饭，本来是没想过李老汉会死的，没想到他那日吃的蜜汁莲藕太多了，身体一时受不住，所以才会暴毙而亡。”

    秦苏听见这话，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这事儿是宋长娥闹起来的，可那日的蜜汁莲藕却是她做的，若是早知道李老汉有糖尿病，她绝不会让他吃这道菜，她这样，和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

    陆展白看出她的心思，默默握住她的手。

    “不关你的事，不要多想，宋长娥虽然怂恿了李老汉，可李老汉自己的责任明显更大一点，林大夫先前几番叮嘱，他都不放在心上，反而加重了糖的分量，他自己都不在乎那条命，你又何需自责。”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这件事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秦苏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又问：“不过宋长娥的东家到底是谁啊？我在这镇子上又没主动招惹过什么仇家，他干嘛这么跟我过不去啊？”

    “是住在城南的一户人家，你不认识，我让四九去查过他们，对方也不过是个牵线搭桥的罢了，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另有其人。”陆展白凝声道。

    秦苏抿唇，“谁啊？”

    陆展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还在查，不过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了。”

    听见这话，秦苏也不失望，能在短短两天时间内查到这么多东西，他已经很厉害了，毕竟祝捕头他们还什么都没查出来呢！

    想到这儿，她又猛地想起了离歌刚刚跟她说过的话。

    小孟氏在外偷汉子，这种丑事，她到底要不要跟陆展白说啊？说到底，这是他们陆家的家事，不过现在无凭无据，就算说了，他也未必会信啊。

    陆展白见她吞吞吐吐一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问：“怎么，有话跟我说？”

    秦苏暗搓搓地掰扯着手指头，抬眸问他，“陆展白，你爹和小孟氏这些年的感情......好不好啊？”

    “我爹这辈子只爱我娘一个人，而小孟氏当初是怎么嫁进陆家的，你应该也早就有所耳闻，你说他们的感情好不好？”陆展白反问她。

    秦苏抿唇，这不是废话吗，小孟氏当年是趁陆员外喝醉了酒，借机同他发生了关系，怀上了陆家二少爷陆展鹏之后，跑到陆家门口大闹了一场，陆员外才被迫娶小孟氏进门的，他们二人的夫妻关系本就掺杂了心机算计在里面，陆员外肯定不会喜欢小孟氏啊，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常年奔波在外不回家了。

    所以小孟氏深闺寂寞，会出轨的概率当然是百分之百。

    看来离歌说的是真的，小孟氏在外面当真有人了。

    秦苏咬咬唇，突然下定决心。

    “陆展白，我跟你说，小孟氏她很有可能偷人......”

    “苏苏，水开了。”

    陆展白指着灶台打断了她的话，整个人神色恹恹的，显然是并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小孟氏的消息。

    秦苏见他这样，只好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气闷地往锅里打蛋花。

    算了算了，陆展白自己都不关心陆家的名声，她还操心个屁，出轨而已，只是德行上有问题罢了，只要不真正危害到陆家的人，她也不会真把小孟氏这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毕竟真的很损伤陆家的颜面。

    汤做好后，秦苏便将其盛出来，连带着炒好的三道热菜一并端到了楼上。

    陆展白要帮忙，她推辞着不肯，他一个打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能端盘子，若是平日在紫竹苑，她或许就肯了，但现在是在外面，被人看到了，有损他的脸面。

    “苏苏倒是会替为夫着想。”

    陆展白听了她的解释，有些心花怒放。

    秦苏笑着眨眼，“那是自然的，我们夫妻一体嘛，我在外面维护了你的面子，就是在维护我自己。”

    夫妻一体……

    陆展白沉吟着回味这词，嘴角笑容更深了。

    他喜欢这个词，夫妻一体，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整颗心都是热的。

    …………

    吃过饭，下午没什么事，秦苏便和陆展白一起回家了。

    临近傍晚时分，四九传来衙门的消息，李富贵被收监了，虽然李老汉的死与他没有直接关联，但他明知道宋长娥包藏祸心，非但不向衙门报案，反而帮衬着宋长娥去三味居讹钱，视为共犯，所以被判了半年的刑期。

    这一家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最后只剩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儿子，也是可悲至极了。

    秦苏坐在院子里默默叹了口气，“那李富贵的儿子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少夫人放心，萧大人已经让祝捕头把那小子送到镇里的百子院了，里面住的全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过这孩子的情况有点儿特殊，所以萧大人只允其在百子院待半年，等李富贵出狱后，还是要送回李家去的。”四九解释道。

    秦苏闻言，暗道萧大人办事果然细心，几乎把所有情况都设想到了，之前审案的时候也是这样，如此能干之才，只屈居在这小小的南浔镇上，还真是可惜了，以萧大人的才干，明明适合登上更高的庙堂……

    不过看萧大人那样子，似乎对现状也挺满足的，人家都无欲无求，她跟着瞎操什么心啊，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儿吧。

    秦苏吐了口气，转身去灶房捣鼓新菜式了。

    四九摸着头走进书房，向陆展白禀告其他事。

    同一片夜空下，距离陆家不远的东街巷子里，一座清幽雅致的庭院中突然传来一记脆响。

    那是杯子摔在地上而发出的破裂声，一只完好无损的青瓷杯瞬间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