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矮身在自己姐姐身边坐了下来，挽着林灼华的胳膊，脸上不由浮现出甜蜜的笑意，“其实……我觉得……皇上会突然过来我们这里，是因为……我……”

    这些话说出来虽然有些难为情，但因为对方是自己无话不谈的亲姐姐，林灼妍虽然害羞，可是心里的那份儿雀跃，还是想要有个人跟自己一起分享的。

    “太后不是命了她身旁的侍女陪我去准备东西吗？结果我正好碰到了皇上，然后他就知道了我要给太后耍戏法的事情，再然后他就过来我们这边了，姐姐你说……难道这其中没有我的原因吗？皇上他……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我……很好，护着我、跟我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林灼华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道：“可是无论再怎么样，太后选中的人都不可能是你。太后要选的是皇后，是我们大顺一国之母，你的性子太活泼，根本不适合。”

    林灼妍皱起眉头，也有些烦恼，可随即又道：“我做不成皇后，但是可以入宫为嫔妃啊，对嫔妃总不至于有那么多的要求了吧？以我们家的门第，入宫为妃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自己有信心能哄得太后开心，今天太后不就因为自己的戏法开怀大笑了吗？而皇上他……对自己也是有些喜爱的吧？不然之前在皇宫里初见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护着自己？今天又为什么突然过来了她们女眷这边？

    林灼华只是摇头，“妍儿，你以为宫里的妃子是那么好当的吗？就说当今太后，她之前的那些年吃了多少苦……”

    “可皇上又不是先帝，他……很好的。”

    说到最后，林灼妍又是不由得红了脸，看情窦初开的模样只看得林灼华心惊。

    “你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吧，祖父祖母，还有父亲和母亲从你一出生开始就对你倍加宠爱，肯定舍不得让你嫁入吃人不眨眼的皇宫，以你的性子，在你争我夺的后宫之中，也过不下去。”

    林灼妍下意识反驳，“没有真的去做过，又怎么知道不行？姐姐你就是太认命了，什么事都听天由命，那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便是站起身来，赌气坐到一旁去了。

    林灼华看着她只是叹气摇头，“不管怎么样，从眼下开始，到明天离开，你且收敛些吧，莫要再弄出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来了，不然……等回去之后，又少不得被祖母和母亲教训。”

    林灼妍只是赌着气不吭声。

    而另外一边，皇上将太后送回了营帐，见她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便也是含笑道：“看来母后真的是很喜欢林家二小姐耍的那个小戏法儿。”

    “确实是很新鲜。她一个贵府小姐，竟然还懂得这样的戏法，而且叫人看不出破绽来，的确是很有意思。这个林家二小姐很是有趣，同别家的小姐都不同。”其他的那些小姐们哪里会懂得这样市井上的东西。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的确是不同。”

    太后闻言，不由得侧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面上笑意不减，目光中甚至带了几分意味深长，“难得听皇上谈论什么女子，这个林家二小姐虽说性情没那么稳重，但贵在活泼率真，如今京中这么多小姐里，像她这样的也是少见了。虽说她这般性子，肯定是做不了皇后的，但纳她进宫做个妃子也不错。”

    皇帝闻言先是错愕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母后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林家二小姐还像是个孩子似的，不像是其他那些小姐顾虑许多，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她年纪还小，更何况，她这性子也不适合进宫。”

    既然皇帝用了‘我’字，就意味着他这是在以一个儿子的身份跟太后说话，自然不会说什么表面上的虚言。

    太后听了之后，心里反而有些失落。本来自己还想着，难得听到自己儿子谈起什么女子，他好像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婚姻大事，选皇后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懒得过问一句。

    今日难得听到他谈及林家二小姐，太后以为皇帝的心里其实是有些中意这林家二小姐的，毕竟自己儿子向来寡言少语，性子太过沉稳了些，而那个林家二小姐偏偏是个活泼率真的，说不定正对了儿子的脾气，两个人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太后还想着若果真放了那林家二小姐在皇上的身边，说不定能让皇上的性子变得不那么沉闷，也能经常笑一笑。

    虽然说那林家二小姐，没有执掌后宫的能力，但作为一个嫔妃进宫，也是可以的。

    谁知道她还没怎么琢磨这件事呢，皇帝就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自己养大的儿子，自己再了解不过了，焕廷这样说，就肯定是对那林家二小姐没有旁的心思。大约只是觉得她还是个孩子，所以挺有些意思罢了。

    算了，既然焕廷无意，也不必强求。再说了，林家也大约不会肯将两个女儿都送进宫来，自己对林家大小姐还是挺喜欢的，只是眼下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霍家小姐也不错。

    这么一想，太后便是试探地开口问皇帝道：“今日来了那么多大臣家的小姐，皇上你也差不多都见到了，你觉得那位小姐还算可以？”

    皇帝连想也不想，便是答道：“林家大小姐和霍家三小姐吧。”

    太后闻言摇头失笑，“你这说了等于没说。”皇上应该是看出自己最中意林家大小姐和霍家三小姐，这才有此一说，看来他对选皇后的这件事是真的不上心。

    “我今天特意看了一下她们两个，确实都不错，母后的眼光很好。”

    “那你觉得她们两个里，哪个更好一些？”

    皇帝听罢，就要开口，太后连忙道：“不许说只要我看中就行这样的话，这两个人里，你总还能挑出一个更让人觉得顺眼一些的吧？”

    皇帝闻言苦笑了一下，这才认真地想了想，片刻之后才道：“林家的那位小姐不错，我瞧着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很是端庄沉稳，也没怎么开口说话。”

    太后却犹豫地道：“沉稳是沉稳，只不过……是不是太沉稳了些？”再加上皇帝也是这般性子，以后他们两个，该不会只是相对沉默，说不上几句话吧，这可怎么行？虽说这皇后平日里主要是要管理后宫的，但她毕竟也是皇上的正妻，夫妻两个说不了几句话怎么能行？还是霍家小姐更健谈一些。

    “所以我才说，这件事交给母后您决定就行了，我哪里有看女子的眼光，也没那个功夫。”

    “算了，”太后摇了摇头，“左右先皇的丧期还有一年多，这件事也不着急，慢慢看吧。”

    待到太阳落山之际，侍卫们便是忙着在空地上生起火来，宫人们则是忙着把几案桌凳都摆好，茶果点心什么的也都一一给摆上。

    待时辰差不多了，众人这才相继过来，各自入了席，皇上和太后自然是最后到的。

    坐在谢安澜身边的欢颜，特意去打量了一下林灼妍，发现她果然是情绪失落，自己猜得估计没差，回去之后，她的祖母和母亲肯定是教训过她了。

    她到底是不如她姐姐林灼华，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出风头，其实没什么好的。

    也许是因为被祖母和姐姐教训了一顿，也许是因为听说了太后要给皇上选皇后，而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消息，这时候的林灼妍跟平常判若两人，脸上不见了笑容，也不怎么开口说话了，就连手中的筷子都很少动。

    林老夫人虽然看着有些心疼，但是知道自己的话是起作用了，心里也很满意，只要到明天离开猎场的时候，妍儿这孩子不要再出什么差错，她就满意了。

    欢颜倒是吃得很欢快，上一次跟着谢安澜一起来猎场的时候，时刻谨慎着，莫说是吃得畅快了，她连味儿都没怎么尝得出来。

    今时不同往日，在这般开阔之地，面前燃着篝火，秋风吹拂，带着几分凉意，盘中野味鲜美，再加上御厨的手艺高超，真是难得的美味。

    见欢颜吃得这般香，谢安澜便是放下筷子，专心给她拆起骨头来。

    在场的那些身份尊贵的公子，因为时常能见到谢安澜和欢颜两个人，对这情形也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兴趣调侃上一两句，现在连调侃都懒得调侃了。

    而其他的那些平常不怎么有机会见到谢安澜和欢颜的人，虽然对奕世子十分宠爱世子妃的事情早已有所耳闻，但看到谢安澜专心为欢颜拆骨头的样子还是有些吃惊。

    林灼华和林灼妍姐妹两个见了，也是不无羡慕。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林灼妍，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轻声道：“能像世子妃这样嫁给一个奕世子这样对自己的人，一辈子也就值得了。”

    而林灼华闻言则将目光从欢颜的身上收回，淡淡地回应自己妹妹的话，“若是你想要嫁给皇上，就永远不可能像世子妃现在这样，皇上不会像奕世子对世子妃这样，去对待任何一个女子。”林灼华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却十分笃定。

    而林灼妍则脸色一暗，不说话了。

    难得出来一趟，吃罢饭之后，皇帝仍是意犹未尽，唤上谢安澜和其他那些年轻公子们一起赛马。

    而太后则早早回去营帐休息了，其他的那些大臣，还有夫人小姐们则是得了自由，有的径直回了营帐，有的则相约在一起散步。

    那些小姐们自然是蠢蠢欲动，想要往皇上他们那边去。就算是做不成皇后，但今日一起过来的那些年轻公子们，也都是京中的青年才俊啊，说不定这其中的一个就会是她们将来的夫君呢。

    只是因为已经被各自的祖母或者母亲叮嘱过了，她们也不敢太靠近，只能远远地看一看，但因为天色已经暗了，也看不见什么，只能听到他们那边时而传来的叫好声罢了。

    林灼华则是早早就回了营帐，林灼妍心中虽然不愿，但是也被自己的姐姐给一同拉了回去。

    以往都是林灼妍拉着自己姐姐说话，但是她今日也是心事重重的，不怎么开口，所以姐妹两个虽然住在同一个帐篷里，却是相对沉默。

    一直到外面渐渐没了声音，大家都相继睡了，姐妹两个也是各自上了床。

    只是林灼华却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其实今日心事重重的又何止是妍儿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