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灼妍，你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有些累。”抬眼看到前面有一座茶楼，便是赶紧道：“我在前面那茶楼歇一歇，你们接着去逛吧，等会儿回来的时候，去茶楼找我就行了。”

    “那……也行。”

    说实话，带着林灼妍这么一个没精打采的人一起逛，也有些影响她们的心情。

    其他几位小姐实在是不理解，这上元节一起出来看花灯，是林家夫人提议的，为何林灼妍却看起来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本来她们还以为，是林家小姐想在上元节出来逛花灯，可是林家人担心她一个人不方便，所以才拉了她们一起。

    要知道，若不是林夫人的提议，她们的父母也不会同意让她们在上元节出来逛的。她们都不是出身一般的官宦人家，她们的父亲或者是祖父都是朝中肱骨大臣。她们这样人家的小姐，被家里人管得更严，纵然是像上元节这样，一年只有一次的节日，待她们长到十岁以后，也就不可再出府来跟其他普通百姓一样，逛花灯、赏夜景了。

    这次她们能被允许出来，也都是因为林夫人的缘故，林家如今的地位毕竟是不同了，家里祖孙三代都在朝中任要职，而且还有一个女儿入宫做了皇后，林夫人的面子，她们的父母怎么也要给的。

    所以林夫人一开口，她们的父母也就答应了，左右是好几位姑娘一起，也不至于惹人议论。

    可谁知道，自从出来之后，林灼妍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哪里像她们这样，已经好几年没有在上元节出来过了，恨不得把所有能看的、能玩儿的，都看一遍，买一遍才罢。

    既然她自己主动提出要去茶楼里歇息，那她们也便是顺水推舟，没有强求。

    进了茶楼之后，林灼妍要了一个雅间，带着自己的侍女一起坐在了窗边的位置，看着楼下熙攘的人们，手里提着花灯，说说笑笑地经过。

    ……

    皇上带着林灼华出了皇宫之后，便沿着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路往往前走。一开始的时候，林灼华还怕被人给认出来，但是随着眼花缭乱的花灯，和路上各种让人应接不暇的杂耍表演，林灼华渐渐放开了谨慎。

    见她的目光在路边各色的摊子上扫过去，皇帝开口道：“难得出来一趟，想要什么就说，我带了不少的碎银子。”

    林灼华也就没跟他客气，实在是因为那些小玩意儿太有意思了，那一把桃木梳上雕着一只蝴蝶，翅膀竟然还会动。所以尽管这梳子的木料还有做工都没有自己平日里用的那些梳子好，但是胜在机巧有趣。

    没走了多久，林灼华又买下了一只银镯子，林灼华自小就跟金银玉器打交道，一眼就看出这镯子肯定不是纯银的，不过是镀银的罢了。但是这银镯上却坠了两只小铃铛，那铃铛只有米粒大小，轻轻一动，就有清脆的铃声传出来。

    这种带响声的饰物，林灼华也只有在小的时候才戴过，所以此时这银镯子戴着手上，颇觉得有些新奇。

    而皇上则是以探究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皇后，自己从来都只见她沉稳内敛的一面，自第一次在皇宫里见到她，她都是最最典范的那种大家闺秀，连笑容都是恰到好处，合乎规矩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她对什么事物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欢，也是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如此欢快的神情。

    “走，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往前走了没多远，就看到有一处用花灯搭起来的台子，近前一看，原来这是让人来猜灯谜，赢花灯的。

    “要不要上去猜猜看？”皇帝见她兴致很浓的样子，便是轻声开口建议道。

    林灼华却摇了摇头，“算了。”他们毕竟身份不同，要万一被人认出来了就糟糕了。当年皇上还在做五皇子的时候，领兵凯旋的时候，就曾经在这条路上被众多百姓看到过。而自己呢，虽然一直养在深闺里，但万一被什么认识的人认出来了呢？到时候又是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皇帝也没有再说其他的，两个人只站在台下，听上面主持的人念出谜面之后，两个人在底下轻声说出答案。

    两个人倒也默契，接连异口同声说出了好几个谜底，都是一字不差。

    林灼华觉得有趣，不由侧过头来冲着皇帝笑了笑。

    皇帝见状一愣，林灼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忘乎所以了，连忙掩饰地道：“这谜语出得挺有意思的。”

    皇帝只微微点了点头。

    林灼华忙道：“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说完之后，径直先走了出去，脸上不免有些发烫。

    走出人群之后，一阵冷风迎面出来，让她脸上的热度降了降，也让她有些雀跃的心情缓缓平静了些。

    自己实在是太忘乎所以了，竟然连该守的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现在陪着自己出来的，不止是自己的丈夫，他还是皇上。自己怎么能因为皇上的一次纵容，就真的觉得打破了身为一个皇后和皇上该有的界限？

    而且，过不了几个月，皇上就要选新秀女了。林灼华，若是以你现在的状态，到时候你要怎么面对？

    林灼华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让心头的那股热气渐渐散去了些。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过了一会儿之后，林灼华转过头来对皇帝道。

    “不再多留一会儿了？今天是上元节，一年难得有这么一天，多留一会儿也无妨。”

    林灼华摇了摇头，“已经足够了，我也有些困了。”

    “行，那我们回去。”

    转身之际，林灼华差点撞到一个人，站在她身旁的皇帝连忙伸手扶住，同时低声道：“小心一点。”

    本来是不该带她出来的，她如今还怀着身孕，上元节的时候，外面人那么多，人挤人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母后怕不是要把自己给吃了。

    但想来她也是怪可怜的，身为女子，年纪稍长一些，便要开始避嫌，纵然是上元节这样的日子，也难出来一趟。更别说她如今进宫做了皇后，更是一辈子要困在皇宫深院之中，来来回回能去的也就那么些地方，皇宫是很大，但是比起外面广阔的天地来，它却是太小了。

    想到这女子一辈子就要困在皇宫之中，便有些不忍心，开口便提议带她出来逛一逛。这才得以看到她的另外一面，就算她再怎么端庄谨慎，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已，哪里就真的不贪玩儿了？不过是一直被压抑着罢了。

    但是也无可奈何，她既然坐了皇后这个位置，那有些东西也只能舍弃，皇帝突然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走出热闹的主道，已经有马车在那里等着了，皇帝扶着林灼华上了马车，两个人坐好之后，马车便是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一直到了寝宫，林灼华方才放松了下来，幸好没有被人撞破……

    而这个时候，被谢安澜抱在怀中的康儿也是困意袭来。趴在谢安澜的肩头，昏昏欲睡。

    一家三口便是转头回去定安王府，回去的时候，又是路过顾珏翎的酒肆，欢颜便想着进去看看他回去了没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店里的客人很多，估计要很晚才能打烊了，欢颜想嘱咐他早点回去，这里就让掌柜和伙计们盯着就行了。

    欢颜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顾珏翎，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顾珏翎已经回去了。

    其中一个伙计看见是她，连忙迎了上来，“东家在后院儿呢，小的帮您叫去？”

    “这个时辰了，怎么在后院儿？”欢颜奇怪地道。

    “今天不是上元节吗？来喝酒的人很多，有不少喝醉的，能送走的都送走了。可雅间里有一位年轻公子，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醉得厉害，问他家在哪里也说不出来，没有办法，东家只能让人将他扶到后院空着的房间里先歇着，看待会儿喝了醒酒汤之后，能不能醒过来，然后让人送那位公子回家。”

    欢颜听了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开酒肆就是这点不好，常会遇上喝醉酒的人。

    “不必叫你们东家过来了。待会儿你告诉他我来过，让他早点回家休息就行了。”

    “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行，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那伙计恭送了欢颜离开，这才转身回去招呼客人们。

    欢颜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跟谢安澜一起回了定安王府。

    结果第二天一早，顾珏翎却是上门来了。

    因为昨天睡得很晚，所以欢颜被琼儿给叫醒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怎么了？”

    “小姐快起来吧，翎少爷来了，说是有要事要跟小姐说。”

    欢颜一下子就清醒了，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初。”

    怪不得外面还灰蒙蒙的，原来才辰时初，但是欢颜的脑袋更清醒了，翎儿不是急躁的人，若非是有重要的事情，绝不会这么早上门，这个时辰过来，只怕他连早饭都还没吃。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欢颜一边让琼儿帮着自己穿衣，一边暗自想着，能是什么事情？昨天晚上自己还见了翎儿，一切不都好好的吗？

    也来不及多想，穿好了衣服，欢颜连头发都来不及打理，让琼儿帮自己匆匆挽了一下，就出去在小花厅里见了顾珏翎。

    而这时候，在后院里起晨功的谢安澜早就已经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欢颜进去之前，两个人还在说话，看到欢颜进来，才暂时停了下来，欢颜看向谢安澜脸上的神情，看来对于翎儿的来意，谢安澜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以欢颜对谢安澜的了解，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应该不是太严重的事情。

    顾珏翎见欢颜只是匆匆挽了头发过来的，便是站起身来，脸上很有些愧色，“这么一大早就来打扰姐姐，还望姐姐能见谅。”

    “你同我说这样的客气话做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一大早地就上门来找？这可不像你一向能沉得住气的性子。”

    “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情……”顾珏翎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谢安澜示意他坐下，对欢颜道：“还是我来说吧，方才翎儿已经大致跟我说了一下，这件事他自己也的确是有些不好开口。”

    “行，你说。”

    “昨天晚上，大理寺卿方大人的小女儿，方小姐醉倒在了翎儿的酒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