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

    众人起身正要跪拜，皇上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日夜宴，合该放松身心，就不必如此拘礼了。”皇上朗声笑着，慢慢往前走去。

    陶雪花只觉得有一抹明黄色略过，皇后坐在了侧位，把首位留给了皇上。

    皇上慢慢坐定之后，正要开口说话，殿外又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皇上皱了皱眉。

    天子在这里，竟还有人敢如此无礼，众人正疑惑着，多敏郡主一身鹅黄色裙装急匆匆赶了过来。

    “臣女来迟，还望皇上赎罪。”

    多敏郡主神色匆匆，但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皇上的面色柔和了许多，“原来是敏儿啊，快坐吧。”

    “都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皇上语带责怪，却并无怪罪之意，“去哪里了这是？”

    多敏郡主在宫女指引下坐好，又冲皇上吐了吐舌头

    ，“回殿下，臣女去了太后娘娘那里。”

    皇上神色微动，却见多敏郡主面色如常，便拿起了酒杯，“母后前段日子还在朕面前念叨你呢，今日去陪陪她老人家也好。”

    多敏郡主手心都冒了汗，但还是露出一抹纯善的笑容，“皇上说的是，臣女许久没有见到太后，也觉得她今日有些憔悴了许多。”

    皇上握住酒杯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多敏郡主说完就后悔了，这话放在如今这样的局势上说，不怪皇上不多想。

    更何况她的确做贼心虚。

    多敏郡主的心猛然一紧，却强做着笑脸，生怕皇上看出哪里不对。

    气氛有些微妙起来。

    陶劲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解围，谁知皇上淡淡一笑，“太后年纪大了，朕整日里忙于公务倒是疏忽了她，她最疼爱的就是你了，你这个做外孙女的，以后还是要多看看她老人家才是。”

    陶雪花心中略微一动。

    母后改成了太后，皇上这随口的一句话，已经昭示了心头的不悦和怀疑。

    可多敏郡主却浑然不觉，心头一松，忙笑着应了下来，“皇上说的是，臣女定当经常去看看她老人家，也算尽了做后辈的孝心。”

    还好皇上没有深究，不然今天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话题算是揭了过去。

    气氛又恢复一片其乐融融，皇后在一旁活跃气氛，清平宫内一片欢歌笑语，刚才的插曲也仿佛不存在了。

    只有对面的陶劲，以及那三个少年，时不时地会往这边看一眼。

    陶雪花故作不知，低下头安静地用膳。

    只有郭落雅在一旁窃窃私语，“表姐，姑丈在对面看你呢！我猜他肯定开始怀疑了，但这是皇上的决定，不然的话他现在一定早就开口向皇上求证了。”

    丝竹声，谈笑声混合着，郭落雅的声音倒也不算显眼。

    “宴会今晚不会持续很晚的。”

    陶雪花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郭落雅不明所以，“为什么？每次宫中宴会不都是在宫门下钥之前结束的吗？”

    陶雪花却没再开口。

    她知道，即便是司马平西北大捷归来，按照惯例，即便入宫述职，结束之后也要回家先与家人团聚才是。

    庆功宴一般都选在回京的三日之后举行的。

    皇上今日这么急，表面上看是因为太高兴了，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安怀一张脸神情难辨，这场庆功宴没他什么事，皇上却把他请了过来。

    他身旁的陶劲却忽然递来了酒杯，“安将军。”

    安怀抬头，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陶将军今日在此，真让安某意想不到啊。”

    这话可就有意思了。

    庆功宴而已，陶劲本就没有在战事中参与什么，却在被邀请的行列。

    陶劲并不接话茬，微微一笑，“是吗？皇上心中想的什么，本将军作为臣子，自然不敢揣测天意。倒是安将军。”

    陶劲语气微微一顿。

    “当初没有陶姑娘的兵器相助，没能为陛下守住西北，也着实太过可惜了。”

    陶劲和安怀虚碰了一杯，径直饮下，也不看他，举着酒杯赞了一句，“确实是好酒，宫里的桑落酒果然是寻常饮不到的。”

    安怀淡笑不语，两人心照不宣地互相敬酒。

    皇上眼眸一眯，看了过来，温和一笑，“安将军和陶将军，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呢？说出来也让朕听听。”

    陶劲指了指酒壶，“回皇上，微臣看这桑落酒确实不错，正跟安将军商量着向皇上讨要些带回去。”

    皇上哈哈一笑，“朕当是什么呢，桑落酒每年也就这么些产量，朕还舍不得喝呢，你就想要讨去，既然喜欢这酒，待会儿宴会结束，朕差人给你那将军府送过去些。”

    说完又看向了安怀，“知和啊，虽然西北你未能守住，但也劳苦功高，三个月之后便去西北安琰的封地上，为朕守住一方安宁吧。”

    安怀一言不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皇上，冲儿如今在封地为皇上守着边境，如今京城兵力不足，老臣心中不安，不敢离陛下半步。”

    这就是变相的威胁了。

    安怀这是在拿安家军来威胁皇上。

    安家军原先并不叫安家军，不过是如今和成了安怀的私军并无两样，人人拿来当做讽刺罢了。

    八万安家军，因为京城不允许京官在城内有太多兵将，虽然安家军用来守护皇城一方安宁，到如今毕竟也变了性质，皇上心生忌惮，以如今朝廷并无动荡为由，只留了两万的安家军在京城。

    余下六万，均被留在了城外京郊驻扎，由郭庆暂时看管，有郭庆在暗中监视，安怀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现在兵力被削弱了这么多，皇上还想他去西北安琰的封地，不过是怕他联合夜天泽在一起谋反罢了。

    虽然说只有两万兵力在京城内，但都是精兵强将，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安怀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随时都可以只用这两万兵力借机谋反的。

    到时候城外的六万精兵得到消息，必然会里应外合，京城就会陷入困境。

    可偏偏安家军本就是先皇亲下的旨意，若没有明确的谋反证据，不得从安怀手中剥夺安家军的拥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