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线小二(十九)许亦涵vs明寒之
许亦涵和明寒之对坐相视。
“你就是小玖说的那位黑店掌柜?”明寒之先开了口,语气温和,面带笑意。不知是不是许亦涵有成见,那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轻佻。
“是,看来你就是他那个人见人骂风流浪荡的不靠谱师父了。”
明寒之笑了:“姑娘说话好直爽。”
“好了,客套也客套了,赶紧说正事吧。我找你是为了柯玖的事,关于千鸟部落和他身上的血印。”许亦涵道。
明寒之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姑娘请说。”
“我信不过你。”许亦涵目光锐利,眸中还掠过一丝森冷,对他的戒备表露无遗。
“看出来了。”明寒之淡然地点点头,“不然你也不会先准备了天蚕线。”
许亦涵一惊,缠在右手上的天蚕线,普通人就算近距离观察,都很难发现,他竟然早就察觉到了。这人眼力当真可怕,武功自然也不必说。
“虽然信不过我,但你还是来了。小玖出了什么事,姑娘直说吧。”明寒之道。
“我不得不来。”许亦涵稳住心神,按照事先拟好的腹稿把话抛出去,“他被千鸟族人用特殊秘法狂化了血印,我仔细检查过那个血印,虽然暂时无碍,但很快就会产生影响。一旦爆发,很可能性情大变,嗜血杀生。”
明寒之讶异地看着她,眼中惊疑不定。
许亦涵仔细观察着他的深色,接着说:“那个人要他马上回长安找你。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
明寒之皱起眉头,沉默许久,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那个人要找的人是你。就是在十几年前突然淡出江湖,还收养了一个千鸟族人的你。”许亦涵直言不讳,“明寒之,你参加了灭族之战吧?”
虽是问句,语气却极为笃定。
明寒之凝视着她的眼,没有回避和躲闪,良久方道:“不错。”
“所以那个人是来寻仇的,柯玖被自己的族人狂化了血印。”许亦涵语气中的敌意越来越重,“而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最敬重的师父,自小言听计从的师父,与他有着血海深仇!”
明寒之眼中划过一抹愧疚与黯淡,表情极为复杂,有痛惜,有悔恨。
死一般的寂静,令这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良久,许亦涵道:“柯玖几天后到长安,那个人肯定会跟着他。他不肯来找你,怕你有危险,所以让我先给你带个信。明寒之,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明寒之抿抿嘴,突然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凄凉。小玖啊小玖,你都知道了,我是你的仇人,害死你族人甚至亲生父母的凶手,现在又是你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为什么还在记挂着我的安危?
许亦涵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柯玖单纯到有点傻,现在还把你当做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你于他有养育之恩。还有一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你明知他十八岁就必须压制血印,所以让他深入大漠找千鸟族人,但你没想过他那时才十五岁,又不通人情世故,独自一人浪迹在外很容易死无全尸吗?”
明寒之到这时内心才稍稍平静,笑着反问道:“你不也让他和沙漠流匪厮杀吗?你以为你和我一样。”
许亦涵冷哼一声:“这就是我的另一个问题了。我检查过他的身体,内力浑厚却不知为何难以发挥,似被药力禁锢于体内,年久深远,只怕他如今这个软糯糯的性子也与之大有关联。若非如此,我何须大费周章,以生死险境逼他慢慢将内力激出,稳固根基?先前想不明白,后来听说你的大名,倒联想起你有一位赫赫有名的药师朋友,制过一丸碎虚丹。”
明寒之眼睛一亮,赞赏道:“姑娘年纪轻轻,见识却广博,若小玖有你一半聪明伶俐,我也放心了。不错,确是碎虚丹,自小玖幼时起就服用此丹。其实对寻找千鸟族人一事,我本就不抱希望……以此丹固体,到血印发作出现异化时,可调配良方,压制狂躁,这是我那位药师朋友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但也因此致令小玖个性纯良,甚至有些愚钝,武艺上,则是空有内力难以发挥。实际上他武学资质颇高,这一点,姑娘想必也发现了。”
许亦涵不置可否:“总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
明寒之毫不在意她言语中的嘲讽,没头没脑地感慨道:“他终究要独闯天涯,我也陪不了他多久了。”
不等许亦涵说话,他突然问:“姑娘久居大漠,又有客栈营生,此番肯为小玖来中原……恕我冒昧,你可对他有意?”
“……”许亦涵羞赧,愤愤然甩过去一个眼刀,“看不惯他那么蠢笨,被所谓的师父和族人玩弄于鼓掌罢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黑店掌柜不能做一回好人?”
明寒之突然大笑,用那种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许亦涵又是惊吓,又是羞惭。
笑够了,明寒之直视着许亦涵的双眼,正色道:“姑娘,我把小玖交给你了,日后望你好生担待。他虽蠢笨些,却绝不会负你。”
“……”
门打开,许亦涵先出来,一张脸黑里透着红,明寒之紧随其后,面露微笑,摇着一把折扇风流倜傥。
莫非昀一头雾水,向明寒之施礼道:“明前辈。”
明寒之颔首:“许姑娘执意要回城,非昀你送她吧。”
莫非昀应了,许亦涵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被明寒之瞥见,这怪蜀黍阴测测悄声赞道:“姑娘看不上非昀,却倾心于小玖,果然眼光独到,不同凡俗。”
许亦涵磨着牙:“老狐狸,亏莫非昀对你毕恭毕敬,把你当半个师父,你这样不觉得愧对他么?”
“岂不闻亲疏有别?非昀这孩子虽好,小玖却是我一手带大的儿子。”明寒之面不改色对她耳语道。
许亦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始终坦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