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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氏女 作者:烟秾

    骆氏女 作者:烟秾

    35|24|5.21|家

    三月三,天蓝水清,草地一片翠绿,抬头一看,天上到处都飞着风筝,耳边全是小孩子的笑声,脚边尽是粉红粉白的花朵,被微风一吹,纷纷扬扬的飘了起来,就如漫天的花雾,将人笼在里边,美如画中仙。

    “姑娘,你看你看,那风筝飞得多高。”连翘手里拿着一球线跑了过来,笑容满脸的将那轴交到相宜手中:“姑娘,你来牵着玩。”

    细线的末端是一只大蜻蜓风筝,张大了两双翅膀,眼睛瞪得圆圆的,正不住的在摇摆着身子,晃来晃去。相宜笑着将风筝线球接了过来,奔跑了两步,那蜻蜓风筝就跟着她慢慢的愈飞愈高了。

    “把你的风筝给我!”正跑得高兴,忽然前边传来了一声吼叫,相宜止住步子,就见骆相珲站在面前,凶巴巴的看着她。

    广陵有旧俗,三月三乃是踏青之日,陵江与周围的山野,都成了踏青的好去处。今日天气好,骆老夫人也带着家人一道出来游玩散心,到了外边没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就是看看风景到处走走,少爷小姐们每人给了一只风筝,让他们在草地上放着玩。

    “你的风筝落到水里去了,就想抢大姐姐的风筝,真是不害臊。”跟着骆相珲走过来的骆相骏咧嘴笑了起来:“大姐姐,别给他玩,谁让他自己拿风筝来撞我的,反倒掉到水里头去了。”

    骆相骏是骆三奶奶的孩子,只比骆相珲小不到一个月,两人年纪相仿,总是玩到一处,又总是经常争吵,看这样子,应当是骆相珲想要欺负骆相骏,不想那风筝的线断了,他便跑过来问着自己要风筝了。

    本来将自己的风筝给他,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骆相珲这口气让相宜听了有些不舒服:“二弟,你问我要东西,难道就是这口气?”

    骆相珲白了她一眼:“你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母亲的银子?我要你把风筝给我,你就给我,这风筝本来就不是你的。”

    骆大奶奶一直宣称这骆家的吃穿嚼用都是她的嫁妆铺子里来的银子,骆相珲自小就听惯了,所以只觉得府里头所有的东西都是母亲出银子买的,所以他看旁人,眼睛都是斜的。

    “怎么会不是我的?”相宜指了指正在河边散步的骆老夫人:“这风筝难道不是祖母给我们的?祖母说她买了九只风筝,我们兄妹九人一人一只,母亲那时候也没提出异议,说这风筝全是她的,因此这风筝便是我的了,你说是不是?”

    相宜擎着风筝引线顿了顿:“你想要风筝?喊我一声大姐,我就给你玩。”

    骆相珲恨恨的瞪着她:“贱骨头!还想要我喊你大姐?想得美!”他啐了一口,冲相宜扑了过来:“快些把你那风筝给我!”

    连翘见着骆相珲来势汹汹,赶紧扯了相宜往旁边闪,骆相珲没有身子,眼见着就要往水里头扑了过去,跟在他身后的小厮脸上变色,一把抱住了他:“二少爷!二少爷!”虽然那小厮身手敏捷,可两人还是摔到了地上,滚成了一团,滚到水边才停住身子。

    骆相珲爬了起来,两线眼泪就如飞箭一般溅了出来:“骆相宜,你这个黑心秧子,我去告诉母亲去!”

    连翘目瞪口呆的望着骆相珲哭哭啼啼的往那边去了,忧心忡忡:“姑娘,这下可怎么才好呢?”

    相宜苦笑了一声,骆大奶奶肯定又会跑过来找她的麻烦了,自己还是避一避就好。

    她牵着风筝往骆老夫人那边跑了去,暗自叹气,自己究竟还是沉不下气来,不过就是一个风筝,何必这样寸步不让,到头来还得自己吃亏。自己在这骆家还要住不少年呢,若是这一点点气都不能受,那又怎么能熬得到头?

    除非,自己能摆脱骆家。

    一个念头倏然在心中浮现,相宜捏紧了手中的线,那绳子勒住了她的手指,似乎要嵌到肉里头去一般,两边的肉挤了出来,通红的一片。

    骆老夫人正与余妈妈在说说笑笑,忽然见着相宜朝自己跑了过来,手里牵着风筝,脸蛋红扑扑的,嘴唇上头就如同搽过口脂一般,十分好看。她呆了呆:“余妈妈,你瞧着宜丫头这模样,跟年画里头那人儿有几分像了。”

    余妈妈俯身笑着:“可不是,大小姐越发生得好看了。”

    “你去族学那边打听下,看看她学问进益如何。”骆老夫人心里头盘算着,这个孙女可是个好坯子,若是与才有貌,那边能奇货自居,到时候好好的赚上一笔,不仅能多要些聘礼,而且还能找到靠山。

    要往高处想的话,骆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心中充满了向往,宫里头每隔三年就要选秀一次,等着她到了十四岁年纪上头,也可以去报名选秀,指不定到时候还能做到一宫娘娘,就如那江陵容家出了个容妃一般,那骆家兴复也有了盼头。

    “祖母。”相宜跑到了骆老夫人面前行了一礼,有些喘息不定:“相宜做错了事,还请祖母惩罚。”

    “你做错了事?”骆老夫人脸上露出了疑惑神色:“你说说看,做错了什么?”

    “二弟的风筝掉到水中去了,他讨要我的,我没有给他,他就扑过来抢,结果摔到地上去了。”相宜低声道:“作为姐姐,本该友爱弟妹,相宜不仅没有这样做,还让二弟吃了苦头,实在该罚。”

    “原来是这事儿。”骆老夫人见着那边怒气冲冲走过来的骆大奶奶,心里明了,肯定是骆相珲向老大媳妇告状去了。

    从心底里,骆老夫人是疼爱孙子胜过孙女的,若是在往常,肯定会板起脸来将相宜训斥一顿:“不就是一只风筝?你拿了给他便是,还要这般拿乔做致,少不得要罚你跪半个时辰才是!”

    可最近骆老夫人与骆大奶奶不对盘,她暂时将孙子孙女的区别放下,站在了相宜这一边:“宜丫头,虽然你确实不该这般做,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不必太过自责,你且站到祖母这边来。”

    相宜挪了几步,走到骆老夫人身边,这时骆大奶奶也赶到了,一只手直扑扑的朝相宜脸上扇了过来:“小贱货,竟然敢打我的珲儿!”

    骆老夫人很不高兴的瞪了骆大奶奶一眼:“老大媳妇,我还在这儿站着呢,你跑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人,眼中可有我这个婆婆?”

    骆大奶奶将手收了回来,恶狠狠的盯住了相宜:“母亲,这小贱人现在借了你的气势欺负珲儿呢!”她将骆相珲的手牵住往骆老夫人身边凑:“母亲你瞧瞧,将珲儿弄成了什么模样!珲儿可是你的孙子,哪里是这贱货能比得上得,磕一下碰一下都了不得!”

    骆相珲摔到了靠水的泥地里,身上的织锦衣裳全是泥浆,脸上也糊了一脸,黄的黑的粘着,到处都是,就如贴了个糕点盘子,什么颜色都有,那模样儿,实在狼狈。

    “老大媳妇,你也别闹腾。”骆老夫人摆了摆手:“宜丫头现在在杨氏族学念书,明理多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摔珲儿?刚刚她已经过来主动认错,我瞧着她态度实在诚恳,即便将珲儿摔到,也是无心的……”

    “怎么会是无心?分明就是故意,这贱货!”骆大奶奶一双眼珠子盯着相宜不放,那模样,好像要吃了她一般。

    “二哥哥是自己摔到地上的!”骆相骏牵着风筝在一旁叫:“他拿他的风筝想把我的撞掉,没想到反把自己的撞到水里去了,他想去抢了大姐姐的风筝过来,结果却摔到地上了!”

    骆相珲伸出粘着泥巴的手指着相宜道:“我问她要风筝,她不给,我才去抢的!”

    “你说我们的风筝都是你母亲出银子买的,全是你的,大姐姐听了这话生气才不给的!”骆相骏擎着风筝在一旁叫,还不住的扮着鬼脸:“分明是祖母买的!”

    骆老夫人听着骆相骏这话,心中更是生气,自己虽然是拿了老大媳妇的十几间铺子,可也不能说骆府样样都是靠着她的银子养活!除了她那铺子,骆府自己还有进账呢,只是自己舍不得用,都攒在那里,准备到时候暗地里塞给老三罢了。

    “老大媳妇,你自己听听,骏儿的话说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珲儿不对。”骆老夫人慢悠悠的开口:“你可得好好管束着珲儿,这般自高自大又横蛮不讲理,今后出门在外,可有得是苦头吃!”

    骆大奶奶站在那里,脸色比身上穿着的红色衣裳还要红,她狠狠的看了相宜一眼,牵了骆相珲的手就转身往旁边走开了去,相宜见着她走开了,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多谢祖母照拂。”

    骆老夫人没有吱声,只是站在那里,满腹心事。

    这老大媳妇越来越嚣张了,自己总得想个法子惩治惩治她,要让她明白,骆府里头不能有这般粗鲁不知礼的女人!若她一味的教化不变,那自己也该要想想法子,怎么样能将她的嫁妆留下,把人赶出去。

    相宜依偎在骆老夫人身边,也在琢磨心事。

    住在骆府时时受气,前世自己被骆大奶奶关在后院,半步也出来不得,随便她搓圆打扁,就如一团稀泥,今生自己一定要改变这种情况,要是能早日住了出来,那便再好也不过了。

    第四十七章殃池鱼相宜受伤

    骆大奶奶终究没肯放过她。

    从外边踏青回到骆府,她不言不语的带了一群丫鬟婆子跑到了相宜屋子里头来,即便刘妈妈与连翘奋力护着她,相宜还是挨了几棍子,脸上也被骆大奶奶扇了几巴掌,长长的指甲划过粉嫩的脸,一条长长的印记。

    刘妈妈抱着相宜,眼圈子都红了:“姑娘,下回你见着二少爷二小姐,就让着些,别跟他们横,左右他们身后有大奶奶撑腰。”

    连翘端来热水给相宜敷脸,眼中有波光漾漾,忍着泪水没让它掉下来。方才连翘也顺带着被骆大奶奶打了一顿:“死丫头,竟然敢站在旁边看好戏,也不知道将风筝送到二少爷手里头来,你是木头做的?”

    “姑娘,你真可伶。”连翘将毛巾敷在了相宜脸上,趴下身子看着她的脸:“都青了呢,大奶奶下手真狠。”

    相宜苦笑了一声,自己现在就是骆大奶奶的眼中刺,她下手怎么会轻。

    连翘叹了一口气:“唉,我原以为我爹娘狠心,竟然能将我卖了个死契,没想到还算是好的,若是遇着后娘,受的苦还要多。”

    “要是遇到后娘,那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把你卖了给那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做媳妇了。”刘妈妈拿着药轻轻给相宜敷上,心中痛得没法子说话:“亲娘再很,也会比后娘好,后娘的心可比亲娘的毒了不知多少!”

    屋子里头静了下来,只听到细细的水响与叹息,相宜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头顶上的横梁,捏了捏拳头,今日还是自己没有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自己羽翼未丰,就想与骆大奶奶对着干,只有吃亏的份,以后可得要学乖一点。

    “大小姐怎么样了?”门口传来了青萝的声音:“老夫人让我给大小姐来送些药膏。”

    连翘赶紧开门,将青萝迎了进来:“青萝姐姐,我们家姑娘可惨了,你瞧瞧。”

    青萝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看相宜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将一盒药膏放了下来:“这是老夫人特地去找来的,叫灵芝香脂,搽上几日便会好了。这些是老夫人给大小姐送来的补药,等会用小火炖了喝,姑娘实在太单瘦了些,也该补补身子。”

    刘妈妈赶紧将那大包小包的收了下来,感激涕零:“多谢老夫人好意。”

    “大小姐自己好生保养着,在家里歇息几日再去族学罢。”青萝瞧着相宜肿起来的脸,很是怜悯,大奶奶这分明是想毁了大小姐这张脸哪,看看上边那指甲印子,有好几道呢。

    “什么?”骆老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专抓脸?”

    “是,奴婢瞧着脸上有几道印子,深深浅浅的。”青萝垂手回道:“大小姐的肌肤娇嫩,哪里禁得住大奶奶这长长的手指甲。”

    骆老夫人咬了咬牙:“她倒是越发猖狂了,怎么也不想着给肚子里头那孩子积德!去,将大老爷喊到我这边来!”

    相宜是她看中要拿了做货物囤着,到时候要卖个好价钱的,若是脸上留了疤痕破了相,那可怎么才好呢。骆老夫人抓紧了椅子扶手,青筋根根爆出,这老大媳妇,真是没头脑,自己当时让她进门,实在是太没考虑周全了,只顾着她那几个银子,却没想着她的品行。

    骆大老爷跟在青萝后边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盯着青萝那窈窕的身影,口水似乎都要溜了出来。骆老夫人瞧他那副模样,皱了皱眉头,老大这好色的毛病一直就改不了,不过看着他是长子,自己才这般栽培他,若是论起人品人才来说,还是老三好,希望他今年秋闱能考中举人,自己也好给他去打点,到知府衙门里头谋个一官半职。

    “母亲,这么晚喊我过来,可有什么事情?”骆大老爷见着骆老夫人的眉头紧紧的锁着,似乎有些不愉快,也有几分惶恐:“母亲可遇着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哼,你难道就不知道你那媳妇都做了些什么事?”骆老夫人盯住了骆大老爷,嘴角下拉,露出了很不高兴的神色:“你难道想落个纵容填房虐待前妻之女的名声?”

    骆大老爷不以为然:“不就是稍微教训了几句,怎么就落到了虐待的份上了?”

    “只是随便教训几句?你自己好好儿去看看,那张脸都成什么模样了!”骆老夫人提起这事情就心里头打颤,只希望菩萨保佑,脸上千万不要留疤才好。

    “相宜的脸怎么了?”骆大老爷还是一片茫然的样子:“难道打几个不轻不重的耳刮子,就能将她的脸毁了?”

    骆老夫人忍无可忍,抓起桌子上的茶盏朝骆大老爷掷了过去:“混帐东西!我看你整日里昏头昏脑的,就没整一件好事出来!我跟你说,相宜现在得了杨老夫人得欢喜,隔些日子杨老夫人就派人找她过去说话,若是见着相宜这模样,定然会追问缘由,若是相宜实话实说,你自己想想,杨老夫人是否还会给你去说好话!”

    听到这事儿竟然跟自己的官途有干系,骆大老爷也重视了起来,他慌慌张张站了起来:“我去看看相宜。”

    “你该好好去警告下你那媳妇,若她还是这般肆意妄为,就莫要怪我不客气。”骆老夫人沉着脸道:“我少不得要喊她母亲过府来说说话。”

    “母亲,你的意思是要休了她?”骆大老爷惊诧的看了骆老夫人一眼:“这可不行,要是休了她,我到哪里去找这么个能带万贯嫁妆过来的?再说我要找,也是第三次成亲了,不见得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我。”

    “谁说要休了她?不过是喊她母亲过来帮忙敲打敲打罢了!”骆老夫人瞧着骆大老爷那模样,心中微哂,所谓人穷志短,这几句话便体现得淋漓尽致,分明是个劣货,可有银子撑腰,儿子都不敢休她。

    “那就好,那就好。”骆大老爷举起衣袖擦了擦汗,要将骆大奶奶休了,他从哪里来活络银子好用?听母亲说只是喊岳母过来敲打骆大奶奶几句,这才放了心:“母亲你就别生气了,我回院子自然会要跟她说去。”

    “你去罢,先去看看相宜,你这做父亲的,可不能一点责任都不尽,将她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你还想不想以后她帮你几分?”骆老夫人说得意味深长:“有些事情不能只看眼前,将目光放长远些。”

    骆大老爷只是点头,匆匆的走了。

    余妈妈靠近了骆老夫人几分,低声道:“老夫人,请了高老夫人过府,只怕也没什么用处,高老夫人素来溺爱这个小女儿,广陵人尽皆知,要不是,大奶奶也不会是这副性子。”

    骆老夫人轻轻哼了一声:“我请高老夫人过府,也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难道还看不穿?”

    “老夫人的意思是……”余妈妈有几分犹豫,贴着骆老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骆老夫人好半日没有出声,然后这才晃了晃手:“先不着急,时间还早呐,咱们慢慢看,若是她识趣便好,不识趣的话……”她的眼睛眯了眯,一抹精光从眼中倏忽而逝:“各人有各人的福气,这都是老天爷赏的。”

    骆大老爷跨步走进了相宜的院子,站在门口看了半日,也不知道该往那边屋子去,一个小丫头子讨好的凑了过来:“大老爷,是要去二小姐屋子那边?”

    这小丫头子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生得甚是水灵,骆大老爷瞧着心里有几分发痒,一手将拉住了她:“我要去大小姐那边,快些带爷过去瞧瞧。”

    那丫鬟眼波一转,很是顺从的任由骆大老爷抓着她的手揉弄了一回:“大老爷,奴婢带你过去。”

    骆大老爷跟着那小丫头子往前走,只觉得那小丫头子身上飘过来一阵阵的香味,怪好闻的,他嬉皮笑脸的与她说了几句话,拐过月亮门,就见着横向的几间屋子,看着小丫头子往那屋子走了过去,不由得有几分惊愕:“大小姐就住在这里?”

    那是就着两进屋子之间的墙面砌出来的几间屋子,瞧着那门帘与窗纱,还以为是丫鬟婆子们住的地方,实在寒酸。骆大老爷走了进去,见着相宜躺在床上,一张脸高高肿了起来,也唬了一跳,这下手也太狠了些。

    “相宜。”骆大老爷站在床边上看了看:“你以后千万不要跟你母亲计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性子躁,怎么还偏偏自己往上头去凑?”

    原来父亲安慰自己的话就是这些,什么都是她自找的,骆大奶奶性子躁,自己不识好歹的惹了她。相宜睁了一双眼睛看着骆大老爷,静静道:“多谢父亲指点。”

    骆大老爷被相宜那平静得话音弄得有几分尴尬,他往衣裳兜里摸了摸,丢下一个银角子:“你自己拿着去买药,下回小心些。”

    “姑娘。”刘妈妈叹了一口气,都六年了,大老爷是头一回来姑娘屋子里头看她,结果却是来去匆匆,都没说上几句话,人就走了。

    “妈妈,将那银角子收好。”不管是谁给的东西,都要拿着,自己现在还没那本事心高气傲。相宜望了望那个银角子,苦笑了起来,原来人穷的时候,是没法子讲究气节的。

    第四十八章千回百转步步前

    晨曦初现,淡淡的笼罩在骆家园子里头,白色的梨花,簌簌的随着晨风从枝头坠落,四周很宁静,就连那花朵落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姑娘,你还歇息一阵子,老夫人昨晚不是让青萝来说过,叫你安心养着?”连翘望着披了夹衣在身上的相宜,拼命劝阻:“你不好好歇着,这伤怎么好得了?”

    “连翘,我要去族学念书,可不能迟了。”相宜才一张嘴,便觉得嘴角边上痛得厉害,说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姑娘,你还去族学念书?”连翘大吃了一惊,蹬蹬蹬的走到梳妆台前边,将那菱花镜捧着走了过来:“姑娘你自己瞧瞧看,这模样,如何好出去见人?”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肿胀的脸孔,脸上有淤青,还有指甲抓过的痕迹,横七竖八的在那里,就如棋盘格子一般。相宜咧了咧嘴,那疤痕便跟着动了起来,就如蜈蚣在她脸上爬来爬去,让她瞧着也触目惊心。

    这骆府,真的呆不下去了,骆大奶奶若是想找她的麻烦,自然会寻些事情出来。所幸她还算是明人不做暗事,并不会来阴的,只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我当然要去上学。”相宜将菱花镜反扣在桌子上,不去看自己的脸:“我得要让人知道,骆家这位大少奶奶有多么狠心。”

    前世被骆大奶奶锁在后院,随便她去污蔑自己,生有残疾、容颜丑陋,还有花痴之症,见着年轻男子就挪不动步子……今生自己要下先手,让大家都知道骆大奶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氏族学里有不少广陵城里的富贵子弟,由他们回去一说,自然效果最好,不多时,大家都会知道那骆大奶奶是多么刻薄,苛待继女了。相宜坐到了椅子上边,一双手抓住了书袋的一角:“快些给我梳妆,轻点洗脸,那些地方还痛。”

    连翘怜惜的看了一眼,转身就到外边去端热水,刘妈妈站在相宜身边叹了一口气:“姑娘,大老爷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姑娘以后还是莫要硬碰硬了。”

    相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想了想,掰着指头算了算:“妈妈,翠芝应该也快回来了罢?”

    翠芝成了亲没多久,相宜便派她偷偷去了华阳,想要到外祖家找那位李妈妈问问清楚,翠芝已经去了五日了,还没见到她的身影,相宜心中有些焦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翠芝这么久都不回来。

    “可能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翠芝有消息肯定会回来告诉姑娘的。”刘妈妈简单的给相宜将头发梳好,连翘也端着热水进来,轻轻给相宜净了面,替她整理好衣裳,主仆两人便轻手轻脚的朝外边走了出去。

    “姑娘,奴婢回来了。”角门处,福伯坐在车辕上,马车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是几日前去了华阳的翠芝,她瞧着似乎有些疲倦,可精神还算好,一双眼睛没有疲倦的神色。

    “翠芝!”相宜惊喜的走了过去:“刚刚还在想着你也该回来了……”

    “姑娘!”翠芝一把将相宜抱住:“你脸上怎么了?怎么成这样子了?”

    相宜不想她担心,低声道:“昨儿放风筝的时候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翠芝有些不相信,将手松开了些,仔细看了看相宜的脸:“姑娘你骗我作甚,分明不是摔的!”

    连翘气哼哼道:“是昨儿大奶奶给打的!”

    “什么?”翠芝一听便暴躁了起来,捋了捋袖子:“不行,我得找大奶奶理论去,为何要对我们家姑娘下这般狠手!”

    相宜赶忙拉住了她:“翠芝,你去也没用,难道你还能跟她去打架?只怕还没近到她的身子,她面前的玲珑黄妈妈就将你拿住了。你快些莫要焦躁,跟我说说去华阳找到了李妈妈没有。”

    翠芝被相宜死命拖着,好容易才停住了脚,她望了望四周,见着没有人,这才低声道:“奴婢去了华阳,那边人说李妈妈被儿子接出府去享福了,钱府里头现在的人走的走,换的换,只剩下五六个人奴婢还识得,问了下情况,他们都不知道李妈妈的儿子究竟住在哪里,那边在华阳城里头转了两日,还是没能找到李妈妈。”翠芝脸上有些难过的神色:“姑娘,我没能打听出来,实在没用。”

    “没关系,这不怪你。”相宜抓住翠芝的手,轻轻拍了拍:“至少你知道了李妈妈现在已经跟儿子去享福了。”

    虽然她表现得很镇定,可相宜心中却还是有几分着急,这人海茫茫,到哪里去寻李妈妈?若是自己有一大笔银子,就可以雇几个闲人去华阳寻找李妈妈,可现在手里又哪里能拿的出什么银子来?也只能先将这事儿搁下来,等着自己攒够银子,托翠芝跟她男人全贵出面,带几个人到华阳去细细寻访。

    一定要找到李妈妈,相宜咬了咬牙,她才不相信母亲的嫁妆会那般寒酸。

    “姑娘,我去钱府的时候,那边正在闹分家呢。”翠芝扶着相宜上了马车,一边与她细细诉说在钱府的见闻:“现儿钱府也是闹得不像话了,老太爷后来娶的那位填房实在厉害,有什么好东西都只会往自己这边扒拉,早两年她生了个儿子,老太爷老年得子,欢喜的很,简直将那小爷看作眼珠子一样金贵,自然不免看淡了另外几位老爷些,二老爷三老爷倒也罢了,全是忠厚人,可大老爷却不是个吃素的,日日在府里头闹腾,老太爷被他闹得烦了,索性就准备分家了。”

    “我大舅舅……真那般无赖?”相宜想到了骆老夫人说的话,只说钱大老爷坏得很,唯恐自己到华阳去会吃亏,也不知道究竟坏到了什么程度。

    “倒也说不上太坏,我瞧着比我们府里头大老爷好多了!”翠芝撇了撇嘴:“不过是好酒贪杯,有银子就喜欢拿了出去跟狐朋狗友一道玩乐,对大奶奶还是挺好的。”

    相宜没有说话,坐上了马车,心中遗憾,看起来外祖家里是没有能够帮自己的了,外祖父一门心思在填房与老来子身上,大舅舅好酒贪杯,二舅舅三舅舅忠厚老实肯定也说不起什么话,只能是靠自己去打拼了。

    到了族学,黄娘子见了她这模样,大吃了一惊:“骆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摔了一跤。”相宜躲闪着,不敢看黄娘子审视的目光,显得有几分心虚。

    “摔了一跤?不会罢?”黄娘子拉住相宜不让她走开:“我来瞧瞧。”

    “相宜,你这是怎么了?”族学里相熟的几位杨家小姐都纷纷围拢过来:“你脸上怎么这么多指甲抓痕?谁打了你?”

    相宜伸手挡了挡:“我自己摔的,摔到了地上,擦伤了。”

    “怎么可能?擦伤是一片片的,哪里是这般模样,一道一道的印子?”黄娘子摇了摇头:“骆大小姐,你快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连翘捧着书袋站在那里,愤愤不平:“是我们家大奶奶给打的,我们家姑娘不让说呢。”

    “骆大奶奶打的?”众人都大吃了一惊:“下手好毒!”

    “大奶奶真的很毒,我们家姑娘总是莫名其妙就挨打,我在旁边瞧着都难受,偏偏我们家姑娘还要我千万不要说出去。”连翘气鼓鼓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哼,我实在看不惯,非得将那歹毒得人揭出来不可!”

    黄娘子摸了摸相宜的脑袋,满心都是怜悯:“骆大小姐,以后你得避着她些,这般被她欺负,可怎么才好呢。”

    相宜点了点头,眼中微微有泪:“多谢黄娘子,多谢各位小姐关心,相宜以后会好好爱惜自己,绝不会惹母亲生气。”

    “姑娘,这根本不是你惹不惹大奶奶生气的事儿,她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连翘气哼哼道:“昨儿还不是二少爷挑的事儿,结果挨打的却是姑娘你!唉,娘子,各位小姐,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家姑娘过的是什么日子呢,若是没有老夫人在,姑娘只怕现在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了。”

    周围的小姐们听了这话,个个露出了怜悯的神色来:“骆大小姐,没想到你那继母竟然这般狠毒!咱们可得要替骆大小姐想个法子看看,究竟如何才能让她继母不对她下手。”这些小姐们都在家里娇养惯了的,见着相宜脸上的伤痕,都是觉得吃惊不已,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般狠心的妇人。

    她想要的,正是现儿这般情形,相宜站在那里,心中暗自点头,她不求众人真能替她想法子,可毕竟闹得满城风雨,少不得骆大奶奶会要收敛一些。

    相宜将脸转了过去,忽然就见着门边上露出了半张男子的脸孔。

    “相宜!”宝柱在外边扬声喊道:“你且出来一下!”

    怎么他就知道了?都说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这事儿还真是传得快。相宜瞟了黄娘子一眼,见她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挪着步子朝门口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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