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小妖传 作者:壹佰一十一

    等下，有什么事不太对劲。

    咦？

    他明明还能听懂她的鼠语！

    装！傻！充！愣？

    吱吱猛地扭过头去看着孙悟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你真不记得五指山下的白吱吱喇？）”一双黑豆瞳孔一眼不瞬地盯着孙悟空，似乎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十根手爪子也不由自主地紧握着，透露出主人的不安和紧张。

    拆迁费啊！大腿啊！滴水之恩涌泉报啊！

    一时间乱七八糟的纷杂念头纷纷涌入她的脑海中。

    悟空探究地扫视了她好几圈，确认她身上确实没有敌意，更没有杀戾之气，只是很难理解她亮晶晶的小小眼睛中流露出的那种又期待又绝望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不认……”

    吱吱痛苦地一爪捂住心口，一爪做出个“制止”的尔康手，神情像是便秘三个月。她想她其实早已经知道答案了，但真的要亲耳听他从口中说出“不认识”三个字时，还是忍不住浑身发冷。

    不是不记得，是不认识。

    不认识否认掉的是所有，推翻的是虚妄。

    孙悟空的世界天大地大，他活了千百年。而那时的她不过是一只小小的六道之内的小禽兽。即使陪过他那么一小段寂寥的生命又如何？难不成这样就可以以为自己和高高在上的齐天大圣有了裙带关系？太可笑了，这样愚蠢的估计也就只有自己了，人家杀起你来可是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哼！不认得算了！嘁，整得跟个谁稀罕你认得似的！倔強的吱吱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双手叉腰，姿势极其骄傲。

    悟空被她那种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挑衅眼神刺激得浑身竖起倒刺，噙着笑，活动活动脖子，松松关节，慢条斯理地做起了热身活动。

    吱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就势一晕，蜷成一小团，躺在玄奘掌心当尸体，伸出一只小爪子，颤颤巍巍地指着悟空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害怕和惊恐。

    【提示：叮咚！您的敌友影后奥斯卡·吱吱·白上线！】纵观全局的聪明锦毛鼠——白吱吱早已看破了一切。

    她怎么会不知道刚刚孙猴子对自己动了杀机，而此刻她不牢牢抱住猴子克星——玄奘师父的大腿溜之大吉，更待何时？钱啊啥的不如自己小命重要。人家猴子不认账就算了呗，做鼠啊，重要的是开心。

    圣僧仁慈，看出了掌中小白鼠对自己徒儿的“害怕”。

    他轻轻摸了摸吱吱的小脑瓜，温柔解释道：“小鼠儿莫怕，我这徒儿虽然模样凶恶了一点，品性却不坏，绝不会伤害你的。”

    吱吱心头一软，差点融化在玄奘温暖指尖的温度里，一把抱住那根修长如玉的手指，讨好地蹭蹭。

    然后，两眼泛着泪光，目光炯炯地望着玄奘，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玄奘会意，无奈浅笑，招手嘱咐悟空去厨房找找，是否还有食物用来招待小客人。

    悟空意味不明地呵呵一笑，转身被指使出了房门。

    那么，今夜就到此结束吧！

    吱吱盯着悟空的身影消失在院中，念头流转之间，她的土肥圆身子已经自发自觉地“活动”起来。

    只见小小一只白绒锦毛鼠站在玄奘师父温暖的掌心，两只小小的米分红爪子合十，认认真真地朝玄奘师父鞠了三个躬，多谢！多谢！多谢今晚的救命之恩。

    鞠完躬，半分不留恋。

    吱吱抓住玄奘师父的衣袖，四爪并用，顺着衣袍，动作利索地爬了下来。一条尾巴骄傲地高高扬着，一蹦，弹跳力十足，越过木门槛，速度飞快地蹿到了院子里。

    此时，天地安宁，寂寂无声。

    一勾新月垂悬天幕，千万点明星闪烁着淡淡光芒，倾洒在银河。

    吱吱万万没料到她的动静竟然惊动了睡在院子梨树下的家狗。

    那恶狗一路狂吠着，朝她狂奔过来，顿时吓得她三魂离体！

    当人人喊打的老鼠就是bug太多，她都等到大半夜才出现，咋还特么招狗咬啊？老天，拜托拜托，她想当人人喜爱的小兔子啊！要不，人人都变玄奘师父也成啊！

    “倏”地一声，吱吱扒开了篱笆的牵牛花藤，迈着两条小短腿，找了找北极星，认准了西方，只顾拔腿狂奔，眨眼一溜烟儿就消失在夜色苍茫里……

    ～～～

    这厢玄奘师父诧异地受过那小小鼠儿的三鞠躬后，怔愣地望着小小只的它身影消失的方向。半晌，嘴角扯开一个清浅的笑容，好似那春暖花开，暖风徐徐，眉眼生动得很。

    他心中赞叹不已：果然越是靠近西方灵妙地，万物更是有善得灵，实在是善哉，善哉！

    一手拿着一根香蕉在吃，倚在门口的美猴王另一手摸着他那不可一世的下巴，微微皱了皱眉，火眼金睛凝视着黑夜里的小小身影。

    白日里他这双火眼金睛常看千里，晓得凶吉，夜里也能看到三五百里，那仓惶逃走的身影落在他眼中怎么多少带了些得意、欢喜和一种淡淡的熟悉感。

    那只小小锦毛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疑惑地用眼角余光扫过门口的师父，心想：就这么轻易放她走？她的目标应该是让自己重获自由的俊俏师父。哼，刚刚就应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从今晚这种情况来看，救了自己逃出生天的唐玄奘是个心软又善良的老实和尚。西天取经这一路，说不定多少崎岖艰险，要我保他这个凡僧，只怕多灾多难。不过，能修得正果，报了和尚的搭救之恩，换得我的自由，倒也罢。

    悟空将香蕉皮往旁一丢，幽幽从后脑勺拔下一根猴毛。

    刹那，猴毛化作一只绿眼猫头鹰，扑棱着翅膀直追月下狂奔的小小锦毛鼠。

    他转身进房。

    “师父，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不知为何，他一眼就瞥见地上的那一团水渍，那里头似乎混入了那女妖的口水……【咦，恶寒！

    猛地，悟空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双湿漉漉的漆黑大眼睛。

    她掉下房梁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说：“呵呵，大圣，您这个澡盆子真是宽敞呢～”心是有多大？仔细一想，她刚刚对师父直来直往喊的也是“御弟哥哥”。先前没察觉，现在一回想，她居然一眼瞧出了他是齐天大圣，而师父是大唐皇帝的“御弟”！

    原来是有备而来，瞄准自己白白胖胖好下嘴的师父了！

    呵，这样看来，如果他neng死她，一点也不罪过，反而是功德一件。

    院内犬吠声渐歇，陈家老儿听到动静趿着木屐，掌着一盏豆大的油灯站在屋檐的长廊之上，布满皱纹的苍老面颊上有怅惘的神情，似乎回忆起了多少年前的阵雨午后，伶仃寥落的五指山下，也曾出现过过这样一只灵动的锦毛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