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起云的眼神，那样的冰冷疏离，看得出来，他是非常不悦的。
    沈青山吓得支支吾吾，他知道霍起云如今是沈家最大的靠山，他不能失去霍家这棵大树，但为了公司，他还是鼓起勇气，厚着脸皮道：“不多，也就一个亿。”
    “呵，是不多！”一声冷笑，霍起云深深的瞥了沈青山一眼，也过多言语，而是转身看了看沈心慈，目光从冷冽转为了温暖柔和，淡淡道：“小慈，我们说好了家里的大小事都由你做主，你看看我们拿多少比较合适吧！”
    不是听不出霍起云言语里暗藏的意味，就是推脱不得，随便拿一点了事，可沈心慈还是不愿白白出钱，糊里糊涂被当了冤大头。
    转脸对着了沈青山的方向，她脸色沉了下去，咬着唇，淡淡道：“一个亿，不是小数目，只是却不知道以沈家如今的状况，爸爸打算如何偿还呢？”
    闻言，沈青山脸色立刻就白了。
    哪里看不出来沈心慈这是故意偷换概念将要钱变成了借钱，他火气蹭蹭的往上涌，可对上霍起云冷冰冰的视线，到底还是忍了回去。
    “小慈，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对不对，一个亿不是小数目，但对于霍氏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你和起云帮了我这次忙，等我缓过来了，一有钱了立马还你们，行不行？”沈青山面上始终含着笑容，近乎卑微的说着。
    不算什么？呵！
    沈心慈脸色难看得吓人，她是真的没想到，沈青山口气竟然这样大，一开口就是一个亿，而且还觉得不算什么，难道他认为霍家是造钱的不成？
    “一个亿，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大的数目啊！”沈心慈心里气得要命，面上却勉强维持住了表情，摇头苦笑。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沈家如今的确艰难，除了你们，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帮我了。”沈青山皱着眉，苦楚得不得了的模样，故作哀伤的说：“小慈，我知道上次的三千万还没还，是我不对，如今又开这个口，我也觉得不好意思，可是我是真的没办法呀！”
    说着，他故意看了看自己亲妈，又说：“我年纪都这么大了，上有老，下有小，我也真是为难啊！”
    他主动提起之前的三千万，看起来像是肯定了他们的帮助，接着又开始诉苦，直接又把他们放在了道德的枷锁上。
    沈心慈只觉得十分讽刺，哪里看不出来沈青山是拿奶奶在打同情牌，她脸色愈发难看，几乎都想翻脸离去了，可顾忌着奶奶还在这里，太狠的话她也不好说，只是沉着脸，冷道：“爸，您的苦衷，我心里自然明白，作为沈家的女儿，沈家遇到困难我当然是要帮助的，只是，霍家的钱毕竟是霍家的，也不是起云的，上次拿了三千万，已经掏空了起云的私人钱包，如今这一个亿数额太过巨大，实在是太难为我们了。”
    听到这里，沈青山觉得沈心慈在给自己台阶下。
    他本来也没想过沈心慈会帮自己很多很多，按他事先预计的，能拿到一半就可以了，想到这里，他脸色微微有些凝重，思来想去，犹豫了好半响，最终退而求次道：“那，你能帮我多少呢？”
    沈心慈竖起了一根手指，不假思索的说：“爸，我们只有这么多了！”
    “一千万？”离自己预估的五千万少了太多太多，沈青山有些肉痛，嫌少了，咂着嘴就说：“小慈你别这样，爸爸没跟你开玩笑，爸爸这次是真的遇到困难了，除了你，真的没有别人可以帮爸爸了，你看……”
    “不，我的意思是一百万。”没等沈青山说完，沈心慈就打断了他，义正言辞的一张脸，直接了当的说：“爸，我前段时间卖了个版权，刚好一百万，我一分不留，全都给您了，至于其他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开口一个亿，最后只给一百万打发自己，这是把自己当叫花子呢？
    听到这里，沈青山哪里还控制得住脾气，“哗”，手中的杯子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他保养良好但又略显老态的脸顿时沉了下去，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慈，你是在跟爸爸开玩笑吗？”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沈心慈咬着唇，一副坚定的模样，紧攥着拳头，一字一顿的说：“上次支援沈氏的钱，是起云出的，这次轮到我了，爸，我已经尽力给了我能给的，至于其他的，请您理解我。”
    到了这里，沈青山的脸色，是彻底绷不住了。
    “好，好！”他一连叫了两个好字，气得不行，盯着沈心慈看了半天，将要发火之际，可又不要得罪她身边自己的财主，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只能按耐住脾气，好声好气的说：“我现在在跟你讨论正事，你还为之前的一些误会生气是不是？小慈，你是沈家的女儿，沈家现在遇到困难了，你原本是有能力出手的，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我没有袖手旁观，我真的给了所有我能给的。”沈心慈咬着牙，据理力争的说：“爸，请您讲点道理，别因为一点不如意就否决我之前所有的帮助好不好！”
    这话，无疑是拉开了战火，撕破了沈青山一晚上以来苦苦压抑的怒火。
    他也不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悻悻的看着沈心慈，眼里满是恼怒。
    沈心慈本来就眼睛看不见，这会儿明知道沈青山再看自己，索性也装死，面容沉静的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沈青山越看越是生气，见她事到如今还如此的强硬，他也知道沈心慈心里是有芥蒂的，与她肯定是谈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沈青山收回了目光，转脸望向了霍起云。
    “起云，大家都是生意人，我在生意上有多无奈，我有多迫不得已才会找上你们，你也应该是理解我的，对不对？”沈青山微微缓和了脸色，收敛起那副暴戾的模样，放下了身段，半是祈求的说：“同在商场，沈家如今的情况，起云你肯定是知情的，我有没有夸大，有没有卖苦，你肯定也是知情的，所以起云，就当爸求你们了，爸不想沈氏毁在我的手上，不想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为我们操心，所以，请你高抬贵手，帮帮我，行不行？”
    沈青山又一次把奶奶搬出来了，沈心慈就是不想理会，也不得不理会了。
    眼见场面几乎都无法控制下来，她也不想奶奶在这里看着他们的争执，她扶着奶奶就说：“奶奶，都这么晚了，您现在一定很困吧，我陪您上去休息，好不好？”
    她说着又要喊霍起云：“起云，麻烦你帮我一下。”
    见他们都要走，沈青山更是纠结，强迫自己放柔和了语气，近乎哀求的说：“小慈你别这样，现在是特殊时期，你就帮帮忙吧，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沈氏好了，你的日子也好过了，好不好？”
    沈心慈有些想笑，这些年，她的日子何曾好过过？
    之前还在沈家的时候，无论沈氏好不好，好日子何曾跟她有一丁点关系？
    想到这里，沈心慈表情更是讽刺，她张了张口，刚想说话，一直没有出声的奶奶，却忽然抢先一步开口。
    “如果沈家现在确实是特殊时期，那么这个忙，小慈有能力帮的话，该帮还是要帮。”奶奶斩钉截铁的口气，吐字清晰的说着。
    “就是。”沈青山高兴亲妈到底是亲妈，正要附和的时候，奶奶却打断了他，接着又说：“但是，小慈虽然已经嫁出去了，那是霍家的钱，不是她的钱，所以，这个忙，她能帮，却不能白帮。”
    “妈。”沈青山心里一咯噔，脸色顿时有几分难看起来。
    然而当着霍起云的面，沈青山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搪塞的问：“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奶奶慈祥的笑了笑，可目光却是晶亮亮的：“我的意思很简单，其实这个公司迟早是要给孩子们的，那么小慈出了多少钱，你就折算多少股份给她，这样一来，小慈那边好交差了，你心里也没有那么多愧疚感了，是不是？”
    沈青山的心里几乎都快呕出血来，暗暗骂了句老不死的，脸上却还带着淡然的笑容：“我自然知道不能光进不出，等以后我不在了，公司当然是给小慈和悠悠的。”
    奶奶却仍然坚持不懈的笑道：“既然迟早是要给的，那不如现在就把股份分了吧，起云也好给你拿钱，是不是？”
    沈青山顿时心如死灰，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妈，我现在还算年轻呢，这么早就分股份，我怕”
    “怕什么？你手上有60%的股份，哪怕分小慈一半或是三分之一，你也还剩下不少，是不是？”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奶奶早就顾不上母子情分，几乎都豁出去了。
    沈青山的脸色，也彻底的变成了猪肝色。
    他对沈心慈这个女儿，一向都不满意，包括把她塞到霍家，也只存着拿她换钱的心思。
    他手里的股份都是留给悠悠的，如今几乎被威逼利诱的交出去，他如何能甘心？
    可是，如果不交的话，沈氏又连连亏损，正是艰难的时候。
    沈青山心疼得不行，可当着霍起云的面，却很快就逼迫自己做出了决定：“不管小慈有没有支援我，我手中的股份肯定是给小慈和悠悠两姐妹的，但小慈身体不方便，这股份还是我帮她打理，等我管不动的那天再交给她，毕竟是她的就算她的，我也不会贪了，如何？”
    奶奶的脸色也愈发冰冷：“小慈身体是不方便，可不是还有起云吗？怎么，儿子，你难道觉得起云管不好这点股份不成？”
    到了这会儿，沈青山是彻底的无言以对，说不出话来了。
    这么多年的母子，明白沈青山那爱财如命的性子，奶奶也没有继续再催促，只是淡淡道：“罢了，这股份的转移，也不是什么小事，儿子，小慈，起云，你们都好好想想，考虑好再给答复，免得彼此会后悔吧！”
    都到这个份上了，沈青山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几乎都快咬碎了一口牙，却还是忍着怒意答应了：“那我好好想想吧！”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也还算圆满，奶奶深吸了一口气，笑说：“小慈，奶奶困了，你送奶奶回房间吧！”
    沈心慈起身的时候，霍起云自然而然的也跟着起身，客厅里，一瞬间只剩下了沈青山一家三口，沈青山压抑了一晚上的脸色，也彻底的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