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个执念，现在李师兄又没谈恋爱，我当然要把握机会追一下。哪怕那是一座南墙，我也得狠狠撞过之后再回头。”顾小惜眸色认真地看着她。
    江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模样，愣愣神，由衷一笑，“小惜，我衷心希望，你这辈子没有撞南墙的机会。”
    顾小惜眼泪汪汪，“暖暖，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江暖坐在床上，勾了勾唇，目色又渐渐暗下去。
    顾小惜是个好女孩儿，李舒白若真能接受她，日后自然会幸福，只是感情之事，谁也不能勉强，但愿他们以后真会有一个好结果。
    过了一会儿，安若回来了。
    彼时顾小惜正在卫生间洗漱，江暖安安静静地靠坐在床上看书。
    安若推门而入，四下环视一眼，随后缓缓行至江暖床前，目带愧疚，神色有些局促。
    “小暖，我们……我们能聊聊吗？”
    江暖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她，“在这里聊？”
    安若听着从卫生间内不断传出的流水声，摇头，“去楼下的小花园吧。”
    江暖淡淡颔首，放下书从床上坐起来。
    安若先行一步，江暖换好鞋，紧随其后。
    宿舍楼外的小花园内有一座凉亭，月色清明，安若坐在凉亭内，双手抱头，神色看起来有些痛苦，江暖眉目平静地倚着一根木柱子，静等她开口。
    “你心里，其实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吧？昨天晚上，我撒谎骗了你，陈雄他……并不是我爸爸的生意伙伴，更不是我的什么叔叔。”
    江暖神色淡淡地看她一眼，抿唇，“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些，我想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安若闻言，唇边缓缓溢出一抹苦笑，“我就知道，若是知晓了我和陈雄的关系，你一定会瞧不起我的。
    财大气粗的富商喜欢包养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我靠着出卖肉体的代价，在他那儿得到一切我想要的东西。
    小暖，我不是你，没有你这么好的出身，你这样衣食无忧的大小姐，根本就不会明白，世上有多少人如蝼蚁一般地艰难活着……”
    “你怎么做事，怎么生活，这些与我无关，你跟陈雄之间的关系，我也没兴趣去评判什么。诚如你所言，每个人都艰难活着，你们的关系又算不上犯法，充其量不过是在道德上会受到谴责罢了，难道我还要写张大字报在学校里搞一场批斗大会？”
    江暖凝目看她，口中缓缓呼出一气，顿了顿，再度开口。
    “我从来都没有蔑视过你，哪怕到现在，我也不会因为你跟陈雄的关系而瞧不起你，我只是生气，气你今晚无条件地利用我。”
    安若眸子一缩，有些惊愕地摇头，“小暖，我没有……”
    “你不必急于否认，安若，我所学习的专业让我有最基本的判断力，今晚你为何给我打求救电话，为何在遇到危险时，不选择尽快逃离险境而是继续躲在离危险源最近的地方，难道不正是因为，你料定燕璟琛会出现吗？”
    江暖喉间发涩，眼中透出几分失望。
    安若听罢，身体如刺猬一般微微蜷缩，目中带着满满的逃避之意，“你怎么会这么想，小暖，今晚出事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慌神了，当时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至于燕总，我跟他非亲非故，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江暖背靠着柱子，目不斜视，“你对燕璟琛很了解，知道很多我都不清楚的事，所以你应该也知晓他的脾气和喜好。昨晚他亲自送我回来，你自然会以为我和他私交甚好，如若我在帝爵出了什么事，他自不会袖手旁观。”
    她倾吐一气，看着脸色渐渐变白的安若，继续开口。
    “我从宿舍赶到帝爵，一共用了十分钟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你完全可以安然无恙地跑出帝爵，可你却一直在卫生间躲着，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明白，就算你当时跑出去，陈雄也会在其他地方找到你，甚至还会因为你误了他的好事而大肆报复你。
    你心里很清楚，只要陈雄还活着，自己从今往后就绝不会再有好日子过，所以，你给我打了求救电话。
    如若我出了什么事，燕璟琛绝对不会放过陈雄那群人，而你自此也就安全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江暖语气温淡地说着，慢慢闭上眼睛，掩去眸底一抹痛心。
    安若在世事上远比她通透得多，就像安若方才说的，她有优渥的出身，所以不知世间疾苦，可她也素来不喜欢以小人之心去过度地猜忌什么。
    但今晚的事，不止燕璟琛看出猫腻，她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不敢相信，同学之谊在安若心目中竟如此浅薄罢了。
    安若愣愣看着江暖，苦笑一声，缓缓伸手捂住眼睛。
    “小暖，你真的很聪明……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故意把你叫过去的，陈雄和李铭临那些人，每一个都是我惹不起的，所以就算报了警，没有实质的犯罪证据，警察怎么可能会受理，而我事后还极有可能会遭到他们的打击报复。
    小暖，我没有你这么好的家境，更没有一双在华城极富名望的父母可以护我周全，在这座人心炎凉的繁华都市，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不会错判燕总对你的感情，他昨晚亲自送你回来，自然是看上你了，所以但凡你受一丁点儿的委屈，他都绝不会置之不理。偌大一个华城，只有他有本事让陈雄那群人悄无声息地在世上消失。
    今晚利用了你，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如果重来一次，我一样会这么做。小暖，你想在华城活下来，是件很容易的事，可你根本就不明白，我连喘口气都万般艰难……”
    江暖抿唇看着她，良久，沉叹一气，慢慢转过身子。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往后，祝你万事皆安。”
    行至于此，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更何况，她也从来都不亏欠安若什么。
    安若侧目看着江暖渐行渐远的身影，抿抿唇，忽然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
    夜色渐浓，燕璟琛驾车行驶在华江边，清冷的江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进来，昏暗的车厢内，男人微凝的目色越来越凉薄。
    过了一瞬，被他随手扔在副驾位的手机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