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在调节气氛吗？”KJ撇撇嘴，走过去和他并肩靠在墙壁上，“我听说，华永锋刚刚在这里提到了十五年前的事，燕少怎么就没打死他。”
    “能把人打死吗，别说后续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干净，单单江暖那儿，若燕少真把华永锋怎么着，江暖只会更加相信华永锋跟她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到时候，我看燕少这辈子就要沦为孤家寡人了。”霍绍谦勾着唇角苦笑。
    KJ敛眉往地上啐了一口，“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孽缘呗。”霍绍谦言简意赅。
    不是孽缘还能是什么，燕少现在是把江暖糊弄过去了，可纸包不住火啊，往后要怎么办呢，唉……
    江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燕璟琛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慢悠悠地坐起身子往窗外看了一眼，不知不觉中，她竟一觉睡到黄昏。
    落日如火，万丈红色光芒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四周都是茫茫一片，前方依稀能看到一片隐隐绰绰的高楼大厦，她知道，游轮正在返航。
    她翻身下床，正打算去外面找找燕璟琛，刚到门口，房门却率先被人敲响。
    打开门后，外面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海军士兵。
    “江小姐，您醒了？燕少吩咐我们准备了一些食物，吃一点吧。”
    江暖瞥了眼他手上端着的面包牛奶和蔬菜沙拉，抿抿唇，没什么胃口。
    “他呢？”
    士兵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顿了顿，才恍然。
    “哦，您说燕少啊，他带了几个人去地下室了。”
    江暖微微颔首，从他手上接过食物，“谢谢，你去忙自己的事吧，不用守在我这儿。”
    士兵摸着头笑了笑，而后离开。
    游轮在海上悠悠荡荡的，江暖有些晕船，从昨晚上船的时候就一直在强忍着，睡了一觉，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去浴室用凉水洗了把脸，哗哗的流水声掩蔽外界一切声音，却始终不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燕璟琛说华永锋是在骗她，他之所以说出那些话，是为了不让她好过。
    她也想这样自欺欺人地相信这种理由，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是学心理学的，擅长透过外人的一切微表情去剖析对方的心理，华永锋跟她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异常生理反应，说明他根本就不是在撒谎，反倒是他在看到她的脸时，眸中一闪而过的错愕，这是真的。
    而这也说明，他真的认识她。
    江暖掬起一捧清水打湿了脸，看着镜中倒映的自己，咬咬唇，忽然低下头，将整张脸都淹没在盛满水的浴盆中。
    她根本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她自小在华城长大，父母都是华城赫赫有名的专家教授，她自小衣食无忧，怎么可能会和那些穷凶极恶的贩毒分子有来往。
    可如果当真没关系，又怎么解释华永锋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怎么解释，她幼年缺失的那部分记忆？
    冰冷的水浸没整张脸，刺激着皮肤，让她觉得心里似乎没那么痛没那么烦躁了。
    于是她将两手撑在水池边缘，头不断往水中沉，慢慢沉，不由自主地，想被淹没地更深、更久一点……
    有那么一刻，呼吸都好像变慢了。
    江暖闭紧眼睛，越来越艰难的憋气让她心里没由来一阵慌乱，正打算抬头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却率先将她拉起来，力道又重又猛。
    “你在干什么。”
    燕璟琛沉脸看着她，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脱口的声音犹如寒风侵肌一般，让她莫名抖了一下。
    “洗脸。”
    她糯糯开口，垂着眸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燕璟琛眯眼沉笑，“有这么洗脸的？谁教你的，改天我亲自去请教一下。”
    江暖挣开他的手，不自在摸摸鼻子，“下次不会这样了。”
    她也是一时控制不住而已，好像在那一刻，水里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想沉下去。
    弗洛伊德说过，人有死本能，比如拿到一件利器，会不自觉地想割破自己的动脉；站在悬崖边上，会不受控制地想要跳下去……
    受本能驱使，人会放弃使用自己的理智。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生出一点想死的念头。
    这么多年，她唯生命至上，可现在，她却有些害怕了。
    怕什么呢，怕华永锋说的话，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到时候，她又要怎么去面对燕璟琛，怎么面对他的使命和信仰，怎么面对她尊奉了这么多年的家国大义！
    她这么想着，眼眶慢慢开始泛红。
    燕璟琛看出她的心思，沉叹一气，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抱住她。
    “这么娇气，以后受了委屈，要怎么办呢！我刚刚说话的语气重了点，怎么就把你骂哭了呢，不然你再骂回来？我一定乖乖站在这儿不还口，怎么样？”
    江暖听见这话，眼泪更肆意了，她小声抽噎着，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燕璟琛，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不值得，她怕她真的不值得。
    燕璟琛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傻瓜，我只有你一个宝贝，不对你好对谁好？就算以后有儿子，他也排不到你前面去。”
    江暖抿唇，“那要是女儿呢？”
    “都一样。”男人信誓旦旦。
    江暖抬头看他，撇着嘴说：“我才不信，女儿可是你上辈子的小情人。”
    “嗯，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才两辈子而已，”他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弯着眉眼说，“可我们这辈子能在一起，可是耗尽了五百年的擦身而过，多不容易，所以我得好好珍惜你。”
    江暖吸了吸鼻子，埋头贴进他胸口，“燕璟琛，如果，我真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燕璟琛闻言淡哂，“小暖，我说过了，你和那些人没关系，便是真的有关系，你觉得我还护不住一个你吗？”
    江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深吸一气，而后闭上眼睛。
    她不需要他保护，如果未来某一天，真相无可避免，她会选择一个人面对，不依靠他的保护，自己救赎自己。
    ……
    游轮在凌晨三点左右重新驶回港口，船上的海军先行下去，饶有秩序地荷枪站在港口两侧。
    随后下来的是参加派对的宾客们，这些人都被吓坏了，下船的时候，一个个面如土色，近乎连路都走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