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正松笑了笑，微敛起目色，“这腿都是老毛病了，只要不是刮风下雨，平时无碍。”
    燕璟琛闻言，漫不经心地往他腿上瞥了一眼。
    二叔的左腿是瘸的，听说是十五年前，跟人打架的时候，被人一榔头打废了，回到家后，爷爷问他打伤他的人是谁，他死活不肯说，至今他们都不知道，当年和二叔打架的人到底是谁。
    十五年前，他和母亲被绑架，母亲死了，未出世的妹妹也胎死腹中。
    那一年，他第一次遇见小暖；
    那一年，没有及时交付赎金的父亲，在母亲死后，转脸就娶了蒋媛；
    那一年，二叔废了一条腿；
    十五年前，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终有一天，他一定会解开所有的谜团。
    燕正松无视燕璟琛冷冰冰的目光，凝眸看了看老爷子，视线又落在一旁的维娅夫人身上。
    “这位是？”
    “她是维娅，我们已经在美国登记结婚，以后，她就是燕家的女主人。”老爷子掷地有声。
    屋里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女主人？爸，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她、她可是个外国人！”
    “就是，爸，谁知道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路子，您查清楚了吗？万一她会不利于燕家，我们该怎么办？您都快九十了，不能这么糊涂啊！”
    燕正刚和蒋媛夫妇二人又开始喋喋不休。
    老爷子冷哼一声，神色不悦地瞥向他，“我糊涂？我再糊涂，能有你糊涂？看看你这些年做的混账事儿！若不是老奥佩那边不追究温莎的死，我看你去哪儿找一个女儿赔给他！”
    温莎，是燕璟琛母亲的名字，自她去世之后，这个名字就好像被燕家人集体忘记了一般，从未被人提起过。
    这会儿突然之间被老爷子提起来，一时间，房内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燕璟琛眸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微微缩了一下。
    燕正刚则愧疚地垂下了头。
    而蒋媛则抿紧了唇角，十指慢慢收紧，眼底划过一抹明显的恨意。
    至于燕正松，他握着拐杖，噙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脸上神色很微妙。
    老爷子摆摆手，有些疲惫地说：“行了，我这儿不需要你们照顾，都回去吧，有维娅陪着我就够了。”
    众人闻言，颔首应了一声，相继离开。
    燕璟琛和燕正松走在最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门口。
    “二叔，请。”
    燕璟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让燕正松先走。
    燕正松轻嗤一声挑挑眉，“难得见你这么客气。”
    男人淡淡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启唇，“二叔是长辈，我总要让着你一些，毕竟我的日子还长。”
    “你……”燕正松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眉眼瞬间沉下来，刚想发脾气，顾及到老爷子在这儿，又抿抿唇，把怒气忍下，不悦地冷哼一声，随后拄着拐杖离开了。
    燕璟琛眯眼冷笑，敛着眉眼走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老爷子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沉叹一气，有些无力地望着天花板。
    “小琛啊，看着重情重义，可这些年，若不是顾及着我的感受，恐怕早就对他二叔下手了。如今，我就盼着自己百年归老之后，这燕家，还能完好无损地握在他手上，这孩子的性子太拗了，跟他妈妈简直一个样。”
    于老笑着给他倒了一杯水，在一旁安慰道：“这些年，您对正松已经仁至义尽了，往后会怎样，就让燕少自己解决吧！毕竟，这都是他们自己的恩怨，您总不能迟迟不让燕少出了心里那口气。”
    “要是温莎还活着就好了，如今，也总不至于闹成这样。”老爷子沉沉叹出一气，倏尔又拧着眉问，“老于，你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都已经把赎金交给正刚了，为什么他最后却没有及时去交赎金呢？”
    “这个……谁又知道实情呢，正刚胆小，自己一个人不敢去，就把赎金交给了手下的保镖，可那几个保镖却在半路上被人袭击了，那笔钱也不知去向，当年的事，有问题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于老皱着眉抿唇。
    老爷子接过水抿了一口，“小琛最近在查当年的事，那一年，我们的人把他救回来之后，他一口咬定正刚私吞了那笔钱，一心想害死他和温莎，若不是有周立飞给正刚作证，谁也不敢保证小琛最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老凝神听着，脸色微微怔了怔，“于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燕少当时说的是真的呢？若正刚真的是故意没有及时把赎金送到绑匪手中，从而害死了温莎……”
    老爷子闻言，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眼皮突突直跳。
    “其实，这么多年，我何尝没有这么想过，可温莎当初也是正刚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们夫妇感情那样好，正刚没道理不救她的……如果、如果小琛说的确实是真的，那这燕家，恐怕真的要散了。”
    老爷子微敛起目色，语气蓦然透出几分悲凉。
    维娅夫人默不作声地握紧了他的手。
    老爷子抿唇看她一眼，又转眸看向于老，“老于啊，你得让我活久一点，我不能让小琛干傻事，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如今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就够了。燕家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一旦那些丑事被小琛暴露在世人面前，这么多年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于老站在床前点头，顿了顿，又拧着眉说：“这事儿，它就是真的要发生，您也根本扛不住啊，燕少那性子，您也不是不清楚，我看还是得找个能劝得动他的人，跟他好好谈谈。”
    老爷子不高兴地瞪他一眼，“我是他亲爷爷，我都劝不动他，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这种本事！”
    维娅夫人眨眨眼，拍着他肩膀说：“暖暖啊！小琛琛喜欢暖暖，她说的话，小琛琛一定会听！”
    “她？”老爷子有些不相信地皱了皱眉，“那丫头是不错，不过，也不见得真能劝住小琛。”
    维娅夫人撇嘴，“我问你，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老爷子点头。
    维娅夫人接着挑眉，“这不就行了？你们爷孙两个都是一个性子，暖暖说的话，小琛琛肯定会听，你就信我一次。”
    老爷子半信半疑，顿了顿，恍然想起什么，又扭头看向于老。
    “老于啊，我听说那丫头的母亲也在这家医院？”
    于老笑着点头，“在，前几天刚做完手术。”
    “哦，那病情严重吗？”老爷子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