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与我那十三妹妹是脱不了干系了。”安乐乐抬眼看去，冷声吩咐道：“将她拉过来些。”
    旁边有小丫鬟‘哎’了声，便朝雪地里走去，与绿儿先说了声。
    绿儿便招呼婆子们将新梅押过来，只是新梅太倔，不肯配合，最后则是被半拉半拖过来的，衣衫湿了大半，看起来楚楚可怜了些。
    外面的空气固然清新，可却也冷得刺骨，才堪堪站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安乐乐便觉得那股子冷气沁入了她心底，只叫她冷得厉害。
    杏仁闻言又想提让她回屋子里去，可她观安乐乐嘴角含着笑，便也不敢扫了安乐乐的兴，只得故作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风大了。”
    有机灵的小丫鬟很快准备了手炉，迈着轻快地步伐朝这边走过来，轻轻唤了杏仁一声：“杏仁姐姐，手炉准备好了。”
    杏仁侧身，伸手将手炉接过来，随后塞到安乐乐手里，嘀咕道：“姑娘，外面风大！”
    “不碍事的，就这会儿。”安乐乐将手炉揣在衣袖里，低头凝着新梅，脸上的笑比这冬日的寒霜还要冷上几分。
    “新梅，我可有让你起身？”
    新梅一怔，神色有些恍惚，直愣愣地抬起头，不安道：“没有，大姑娘没有唤奴婢起身。”
    在雪地里冻了会儿，又被婆子们拧了几把，扇了几巴掌在手背上，新梅只觉得她整个人清明极了。
    姑娘先前说的吩咐下去了，怕是打算要放弃她了。
    先前姑娘明明有些话音的，她分明听出来了。可她太自大了，觉着姑娘往日里对她甚好，定不会如此对她……可她想错了，姑娘就是如此狠心。
    也是了，姑娘连嘉淮少爷跟连姨娘都能拿来利用，更何况她这个可有可无的丫鬟？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落入雪地中，很快便与积雪融合在一起，新梅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姑娘，奴婢承认，红柚与那几个小丫鬟会的阉脏话，是奴婢教的。但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新梅说着抬头觑了觑安乐乐的神色，见她面容沉静时，很快垂下头继续道：“红柚说的是，若非不是奴婢巧言威逼，她们几个小丫鬟是不敢如此行事的。”
    “本姑娘何时得罪了你，你这般怨恨本姑娘，用那些个阉脏的污言碎语来辱骂本姑娘？败坏本姑娘的名声？”安乐乐歪着头，白白圆圆的小脸上全是不解。
    “大姑娘并未有得罪奴婢的地方，奴婢也并不怨恨大姑娘。”新梅老老实实地跪在雪地上，一板一言的回话。
    “那真是奇了。”安乐乐嗤笑，话里都是冷嘲。低头却在沉思着，这新梅莫不是要将林依人供出来？主仆情深的场面，是不打算上演了吗？
    “绿儿，你可还记得那几个小丫鬟骂了哪些话？”安乐乐忽然出声问道。
    绿儿正扬着嘴角含笑听着安乐乐说话，突然被点到名，一惊。等察觉到大姑娘问了什么话后，便急忙摇头道：“姑娘，奴婢没念过书，那些个阉脏话，奴婢学不会，也不敢让它进耳。”
    绿儿说完心底也有些咯噔，暗想着，莫不是她什么时候又做错了事情，所以姑娘以此来警告她？
    因昨日，屋子里跪着的那几个小丫鬟就是大姑娘这么随口一问给定了罪名。绿儿便不敢敷衍了事，低着头快步走到安乐乐身边，轻声询问：“姑娘，奴婢叫那几个丫头出来再叨……”话戛然而止，绿儿脸一白，她是傻了不成，让那些小丫鬟再说一遍，那不是又要骂大姑娘一次？
    她咬着唇，站在安乐乐身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杏仁闻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安乐乐面色沉静，沉默了一会儿便颌了颌首，淡声道：“去吧，也让新梅听听。”
    新梅张口欲言，却不敢再随意开口，怕惹得大姑娘再生气，只得跪在雪地里。
    绿儿心下松了一口气，忙往屋子里去。
    杏仁站在安乐乐身边，担忧地喊她：“姑娘……”
    “无碍的。”安乐乐安抚的看了杏仁一眼，身子往后退了退，抬眼望了望半空，雪花飘飘扬落下，鼻尖一股沁凉。
    “姑娘，雪又大了些，不若进屋去？”杏仁再次提议。
    “先解决了此事，再回屋不迟。”安乐乐神情淡淡的，站在屋檐下竟是比几个丫鬟看起来还要不惧冷些。
    “那奴婢让人端把椅子出来，再拿个小毯子，姑娘您身子弱，可不比得奴婢们皮糙肉厚。”杏仁说完便低声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做此事。
    小丫鬟点点头，很快便搬来了一把摇椅，上面垫着厚厚的毛毯子，看起来暖和极了。
    绿儿进屋将几个小丫鬟带了出来，朝安乐乐矮了矮身，神情恭敬道：“姑娘，几个小丫鬟都带出来了。”
    “将昨日你们几个在我面前说过的那些话，说给新梅听听。”安乐乐一面在摇椅上缓缓坐下，一边将手放在身前。
    杏仁从小丫鬟手里接过厚厚的毛毯子盖在安乐乐身上，将她的手一同盖在了下面。
    安乐乐靠在摇椅上，一时间觉得温暖极了，她满意地看了杏仁一眼，转瞬将目光落在面面相窥的小丫鬟们身上，轻笑道：“说吧，这次不算你们的罪，只是让你们将那些个阉脏的话再给新梅过过耳。”
    “是。”还是红柚先带头，另外个小丫鬟附和，其余的小丫鬟便也跟着重复昨天那些阉脏话。
    许是一晚上的时间又想起了别的，安乐乐细听之下，竟是又听出了昨儿没听到过的脏话。
    “蛇蝎心肠，丧尽天良，为了一己之私，竟是害得府内的姑娘们相继死去，灭绝人性。”
    “淫荡无耻……”
    “枉为人女……该是生下来就该被沁死在尿痛里……”
    “骂您就是罗刹转世……”
    “说您水性杨花，早已跟人胚胎暗结。”
    “骂您草菅人命，怎么死得不是您，骂您不孝，自私自利……”
    “不要脸、贱蹄子……”
    红柚憎恨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新梅，新梅不敢跟她对视，慌忙挪开目光。可红柚身边站着的几个小丫鬟，心底无一不是恨她的，新梅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