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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铭那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不难想象,他之后会做什么。
但有资本武装,池珺身上,能让池铭攻击的地方太少。
离过年只有两天了,明天开始,盛源、芭蕉都要放假。去年年节,钟奕算是在池家老宅度过。至于今年,他们已经请老师们吃晚饭、聚过餐,接下来便没什么事要做,完全可以提前去老宅。
可他刚从通话记录中翻到钟奕,手机屏幕上就有来电显示。
池珺一怔。尚未回神时,唇角就带了点弧度。他接通,听钟奕道:“池珺。”
池珺微微笑了下,说:“嗯,我也正要打给你。”
钟奕静了片刻,说:“那你先说。”
池珺也不推脱,直接道:“28号晚上,有人拍了咱们的照片。现在池铭拿到了。”
钟奕“唔”了声。透过话筒,细微的电流声,带着这一声动静,传入池珺耳中。
他笑了下。并不知道,相隔千米,两人是近乎一样的姿势:靠在转椅上,手上捏着一根钢笔。钢笔是同一系列,某次池珺在秘书采购的礼单上看到,觉得样式不错,就给自己和钟奕一人买了两根。
他们一起看窗外,见到一样的天色。与方才相比,这会儿天色似乎晴朗许多。
池珺道:“所以,钟先生,你愿意和我一起上门,和爷爷再谈一谈吗?”
钟奕眨了下眼。有点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他已经做了很长时间心理准备,也能从池容对自己的细微态度中看出对方的温和、宽厚。池容是池珺眼下最重要的“家人”,作为池珺的另一半,他当然希望得到对方认可。
只是毕竟突如其来。他问出一个双方心知肚明的问题:“好。”先答应,再是,“池铭对你说什么了?”
池珺笑了下,不以为意,道:“觉得捏住我的把柄了呗。”他拿当年许多人对自己的误解回敬,“天真、幼稚。”
钟奕也笑了:“嗯。”
池珺悠悠道:“我挂了他电话,他大约要气死……呵。”声音带了点冷漠,但再转向钟奕,就是平常音色,问,“你呢。你打电话给我,是为什么?”
钟奕垂下眼,手指在钢笔上轻轻抚摸。他和池珺玩过一些小花样,也是用钢笔,只是不是手上这一支。两人未说出口,但都有原则:把办公的东西和一些……比较私密的东西分开。
眼下笔杆转动,轻巧在指上翻过。这种小技巧,还是池珺教他。
钟奕问:“我和唐怀瑜真的很像吗?”
池珺:“……”什么?
钟奕舒出一口气,像是心头压了长久困惑,这会儿总算说出。
这是他应当有的反应。虽然不算“欺骗”,但与自己积压已久、没有告知池珺的秘闻相关,于是钟奕仍有些压力。好在现在,两人并非面对面。而池珺哪怕从钟奕声音里听出什么,也会作出其他理解。
他刚刚听完警方的要求,当然会惊讶。
而这样牵连身世的问题,当然要与池珺说。
钟奕闭上眼,想:我不会骗他。永远不会。
但谁说选择性的隐瞒,不是欺骗呢。
他听池珺开口,语气比方才严肃一些,显然电光石火的功夫就想到很多。小池总知道钟奕自小到大,都被人叫“野种”,也能看出唐怀瑜眉眼间与钟奕的相似处。过往并不觉得什么,世界那么大,钟奕与唐怀瑜又分属男女,哪怕五官相像,摆在一起,也至多不过五分。世间容得下这样的巧合。
可钟奕这样问,池珺便不会再觉得是“巧合”。
他先回答:“是,像。”
然后说:“警方对你说什么了?”
钟奕说:“他们找我,要我的出生证明。”
池珺便关心:“能找到吗?”这样久远的证明,许多人会到处乱放、关键时无从找起。
钟奕轻声道:“可以。大二的时候,我回海城……来办我爸后事。当时在屋子里,我找到一柜子证件。没记错的话,里面有出生证明。”后来卖房,他便把这些证件拿回京市,再等到毕业,重回海城,平日都好好收着。
池珺:“你觉得,警方要这个,是要确定你出生所在医院?”
钟奕道:“是。”停一停,说,“我没有我爸的照片。”
钟奕:“我上次见他,他躺在冰柜里,脸都成了青色。再之前,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与他见面。我……不太记得他究竟是什么样了。”
池珺低低道:“钟奕。”
钟奕说下去:“我也不知道,他和唐怀瑾的样子,像不像。”
池珺瞳孔蓦然一缩。
钟奕:“那天看监控,唐怀瑜喝的酒,是唐怀瑾递给她。她之所以拿房卡,也是唐怀瑾给她。但那时候,我觉得,唐怀瑾是她的哥哥。”
按普通人的良知论:从小一起长大,哪怕得知对方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唐怀瑾也不该、不能害唐怀瑜。
池珺接口,说:“但没有唐怀瑾,她或许就不会喝那杯酒,也不会上楼。”他与唐德夫妇接触很少,但能看出,他们是一对怎样的父母。如果唐怀瑾不在,或者换一种态度,唐怀瑜都会乖乖待在楼下,扮演一个不太合格、但至少还算好看的花瓶。
钟奕:“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是唐怀瑜。”
池珺回答:“想要你有家庭、和我分开。”他笑了声,“也不一定要是唐怀瑜,对吧?只是如果她身边有人愿意帮忙,这就很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