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上秋察觉到了商余辞的目光，他垂下眼睫，平静地对上了商余辞暗含探究的目光。
    “师尊？”商余辞轻轻地笑了笑，眉眼间的探究之色逐渐隐去，缥缈的月光撒在他的眸子里，泛起一片浩瀚的星光，“师尊又是如何得知，它名为昭天仙莲的？”
    商余辞的声音很轻，表情也很柔和，整个人站在叶上秋的面前，身上披着一件月色做的纱衣，宽大的僧袍下，是他精瘦却不显纤细的身体，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着数珠，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就仿佛他只是随口一问，不带丝毫试探。
    叶上秋眉梢微动，却是沉默不语。
    他的长相本就是偏向于疏离艳丽的精致，这样逆着淡淡的月光站在商余辞的面前，脸上蒙着一层浅浅的阴影，将他的五官淋漓尽致地勾勒了出来，如冰雪一般凛冽锐利的艳美直直地冲进商余辞的眼里，那怕他左脸上还残留着一道浅浅的血痕，却也丝毫没有破坏他的俊美，反倒平添了惑人的几分妖异。
    他低垂着那双极其好看的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微微蹙起的眉头让他多了几分奇异的脆弱感。
    疏离冷傲，脆弱柔软，两种堪称极端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他妖艳非常。
    哪怕是见多了魔修们魅惑世人的手段，商余辞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轻颤了一下。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唇边微翘：“师尊？”
    叶上秋缓缓抬眸，沉静地看着他：“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商余辞竟然也不再追问：“那师尊便不必告诉我好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肤色极白，偏偏又穿着一身玄色衣袍的青年，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么浓厚的兴趣。
    本来只是觉得他有点趣而已……现在就更加觉得他有趣了。
    商余辞这样想着，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温柔。
    这样的笑容放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脸上，其实应该是有些违和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商余辞本身气质加成的原因，他的笑容一点儿都没有显得奇怪，反倒让人觉得如同清风拂面般轻柔宽和。
    叶上秋背后微冷，就好像是被一头凶兽盯上了一样，让他瞬间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他皱眉看向商余辞，商余辞笑眯眯地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师尊为何这样看着弟子？”
    “……没事。”叶上秋作为修士的直觉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等他仔细去想的时候，那个答案又好像被迷雾遮挡着一样，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不论如何，”商余辞含笑说道，目光看向那丛舒展着自己的枝叶，毫无危机感的昭天仙莲，“师尊还是先把这株……昭天仙莲收起来吧。以师尊的炼药造诣，说不定此物会有什么大用。”
    他像是话中有话，叶上秋想了想，却是点点头，从商余辞的禁锢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戴着那双薄如蝉翼的鲛纱手套，慢慢地走近了那株昭天仙莲旁边。
    靠得越近，那种几欲醉人的香气就越发地浓郁，浑厚无比的灵气丝丝缕缕地从花蕊当中升腾而起，然后又凝结成纯白色的灵雾，在花蕊的上方缓缓散开。
    叶上秋伸出手，在花蕊上方的云雾上碰了碰，沾上了灵雾的鲛纱手套微微有些湿润，然后又很快恢复了干燥的触感。
    他握了握手，然后也就不再犹豫，指尖一转，就往那朵热烈绽放的赤金色花朵探去。
    昭天仙莲的触感很微妙，隔着轻薄的一层鲛纱，依稀可以感觉到它花瓣上的那种厚实滑腻的触感。
    叶上秋旁若无人甚至是有些兴致勃勃地从头到尾将这株昭天仙莲摸了一遍，然后手上一转，掌心里就多了一柄小玉铲。
    商余辞看着叶上秋拿着一柄小铲子吭哧吭哧地掘着那株昭天仙莲旁边的土壤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大约也只有真正热爱炼药热爱药材的人，才会对一株植物这么小心翼翼吧。商余辞想着自己上一世就是随手将这株奇怪的灵药一拔丢进储物戒里，不由得地沉默了一下。
    他想了想，也取出了一块完整的玉石，三下两下地将它削成一个小铲子的模样，也走了过去：“这个要怎么弄？”
    叶上秋抬眸瞥了他一眼：“小心一点，昭天仙莲根下通常会埋着一枚万年玉髓，小心不要把玉壳碰碎了。”
    商余辞：“……”
    他原来以为叶上秋这么小心翼翼地拿小铲子刨土是怕伤到这灵药的根茎，还觉得他有点……咳，没想到却是为了那根下的玉髓。
    上一世他倒是没有发现这昭天仙莲的根下藏有玉髓。
    到底是两个修士，其中一个的修为还相当不弱，他们这样挖了大约半刻钟左右，那株昭天仙莲的根茎就见了底。
    叶上秋取出一个玉盒小心翼翼地将挖出来的昭天仙莲放了进去，然后想了想，又在那团包裹着根部的土壤上倒了半瓶他之前用昭天莲为主材料炼出来的生长药汁，又撒了一层用昭天莲炼的药粉，才将它妥妥善善地收了起来。
    商余辞静静地看着他动作，手中的玉铲轻轻一挑，“哒”的一声轻响在他耳边响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淡香从那堆湿润的土壤中散发了出来。
    叶上秋眼神一亮，伸出铲子在发出声音的地方挖了挖，一块如同成人头颅一般大小，通体莹白的石头就出现在他们二人的眼前，清盈盈的，捧起来在手中掂量一下，入手沁凉，咕嘟咕嘟的，仿佛里面盛着一汪水。
    ——地心玉髓。
    几乎是第一眼，商余辞就人认出了眼前的这块“石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知道了为什么他上一世没有见到这个东西。
    难怪叶上秋这么小心翼翼地套上他那双有些奇异的手套，还拿出了那柄小玉铲在那里磨磨蹭蹭地挖来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