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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辞费力道:“别管我,我没事,你先治住那个鸟人,我自然就好了。”
黑凤凰见穆辞中招了,阴沉的脸上浮现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来。
“你的好徒弟中了黑雾,此招唯我一人能解,我若想叫他毙命,也是一念之间的事。”
穆辞又吐了一口血,他抹了抹嘴,强撑着对林归雁说:“我真没事,别管我,我还有你给的玉坠呢,死不了。他们中毒比我深,再不醒就来不及了。”
林归雁重新抬起头,而黑凤凰的已经举起一只手,浓郁的黑雾将他与穆辞的心脏处相连。
这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林归雁道:“你要我如何?”
“你那徒弟都看得出此处埋着一个魂灵,想必你也感觉得到。我想求你帮我将这个魂灵找出来。”
他居然用了求这个字。
“你找出来,我自然放了你徒弟,也放了所有人。”
坟岗结界外,各大世家的长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后辈为黑雾所伤却无能为力。
这结界坚不可破,也不知林归雁是什么道行,竟能全头全尾地闯入其中,且不为黑雾所伤分毫。
穆辞摇头,死死抓着林归雁的衣袖:“不行,不能拖了。”
林归雁的本事穆辞是知道的,他只要将手中剑刺入地面,将他所捏的咒诀打入土地,无论是黑雾还是地底深处的魂灵都会烟消云散。林归雁迟迟不动手,无非是不肯用他的命作赌注。
即使胜算掌握在他的手上。
穆辞突然问:“林归雁,你在能在结界中再展开一道结界吗?”
林归雁的回答是可以。
黑凤凰何等警惕:“别动,你的结界防不住黑雾。”
穆辞猛然大声道:“林归雁——!”
一道全新的结界将他们与黑凤凰分割开来,一同身后的各家小辈们一齐护住。
与此同时,穆辞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枚做工精良的不明机关。
他用手掌与机关突起处贴合,登时,传来呼隆一声巨响。
强烈的白光闪过,林归雁伸手捂住了穆辞的眼。
这是穆辞方才与黑凤凰交手时,留在他身上的一处□□。
当时情况危急,他未想太多,没想到当真派上了用场。
灵石在黑凤凰是身上炸裂,产生了强大的冲击力,就连林归雁的施展的结界都险些被震出裂痕来。
尘埃落定时,穆辞却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黑凤凰绝非省油的灯,他不知穆辞的招数,但在林归雁施展结界时,他亦催动了黑雾,将穆辞拉入了至深的噩梦深渊中。
他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倒还活着。
他的半边身体都是血,伫立于尘烟中,声音沙哑。
“你动手吧,你徒弟的命,换他的命。”
林归雁心底一空。
手中的长剑笔直地刺入荒土,咒诀生效,瞬间将整片坟岗剿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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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云惨淡。
穆辞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只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样暗无天日的天气,偏偏不下雨,令人心中十分烦闷,咽不下又吐不出,压抑得很。
还不如痛痛快快下一场暴雨,把这灰蒙蒙的一片冲刷个干净。
他虽坠入了梦境,可难得地保留了些许意识。
这就是他的噩梦吗?
为何除了阴沉的天气,什么都没有。
耳畔逐渐传来闹市的声响,他再次定睛,眼前竟是车水马龙的景象。
穆辞猛地想起来了。
这样的场景,他曾真实地经历过的。
这是他穿越进《无心诀》前的那一天,是他的死期。
他再一回头,看见一辆极尽奢华的跑车,开着远光灯,往他身上撞来。
这一次,穆辞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被硕大的车身撞起,落地,又翻了几个滚。
就连骨头震碎,内脏出血的声音都那样真实。
果然,纵然这件事已经过了十来年,但人总是对死亡心存恐惧的。
这样的噩梦,其实他并非第一次经历了。
只是以前,他会惊醒,会有人轻抚他的后背,低声安慰。
这一次没有,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极轻,缓缓浮在空中。
他看见交警,看见肇事者,看见胆大围观的路人,看见自己的尸体。
没人认领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永远不会有人认领的尸体。
是了,穆辞被某酒驾男以价值八百万的跑车厚葬,他本本分分一个人,从小除了抄作业以外没做过别的昧良心的事,最后死相凄惨不说,连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因为他是个孤儿。
无父无母,全世界七十亿人口,他找不到一个与自己流着相似血液的亲人。
从小便是如此,倒也不觉得寂寞。
可他在看到自己死了连一个操办葬礼的人都没有的时候,还是会孤独。
穆辞心道,原来这就是我的噩梦啊,确实够可怕的。
能不能快点让我醒过来,我要见林归雁。
正这么想着,身体又倏地一沉。
分明悬浮在空中的身体又重新坠入一个清凉的怀抱里。
穆辞睁眼,正对上林归雁一张端正的脸。
“林归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