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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咋觉得都下来了呢！”
    程满军嘟囔着，看模样已经喝的看不清人影了。
    吃饱喝足之后，他霸气的点了个菜，弄个五花肉炖粉条子，加的大白菜还得是白菜心儿，给他侄女儿吃。
    “这老叶子不好吃，菜心不孬……”
    等着出菜的这几分钟，他摇摇晃晃的眼瞅着就要站不稳，嘴里却一直哼着十八摸。
    摸了摸口袋，从里头掏出了一包大前门，抠了半天，才发现，就一根了。
    还弯的跟苍蝇腿似的。
    用手捋吧直了才点上。
    蹲在饭店门口，就看见两人来了，程满军当时就歪倒在地上了，手里的烟不舍得浪费，偷偷掐灭了塞进了口袋。
    “满军？你为啥不愿意见俺？”
    女人小跑了两步，蹲下来就捧着他的脸问道。
    程媛媛一脸肉疼：“怕是又喝多了！”
    “你是土匪吧……可不要摸俺，俺……俺是个流氓！”
    这货说话了。
    程媛媛一看这熊样肯定是喝了不少酒，恐怕一个月工资都喝没了。
    “满军，你真的喝多了吗？喝多了就不认识俺了？”
    “您是啥呀……哎呀，这黢黑的……大黑狗吧，也不对，大黑狗长得没这俊咧！”
    程满军翻着白眼，抬手摸了一下这女人的头发。
    “怎么不喝死你？”
    女人气坏了，等了这么多年，竟然成了男人眼里的大黑狗。
    女人彻底崩溃了，哭着跑了。
    “您打包的五花肉炖白菜心儿粉条子！
    老板围着围裙，就把一塑料袋的菜递给了门口躺着的男人。
    “多少钱！”程媛媛接了过来。
    “他付过钱了！”
    “谢谢！”
    程媛媛谢过之后，准备拉小叔起来，可她拉不动，真没看出来，才一米七八的个头儿，瘦的跟小鸡子一样的小叔，竟然这么沉？
    “别拽了，胳膊都拽掉了！”
    程满军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了。
    “小叔你……”程媛媛都看愣了，他这走路的架势，哪里像是喝多了酒的？
    走的比她还快。
    程媛媛拎着菜跟着小跑：
    “小叔小叔你等等！”
    “等啥？等那个女人拿绳子来绑……”
    程满军懒散惯了，这话都没说完，一回头，卧槽。
    马文静拎着菜刀来了。
    程媛媛吓的一哆嗦，差点没拿稳手里的菜。
    可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小叔已经不见了。
    “程满军，你他娘的给俺装醉，老娘还不知道你德行，俺砍死你个狗日的，叫你装！”
    那女人嗖的一下就从媛媛的眼前消失了。
    那一瞬间，程媛媛觉得这马文静是带着风跑的，自己鼻梁都好像被冷风吹了一下。
    然后，再看去，人都不见了，小叔这次生死未卜了。
    又是一连好几天找不到小叔的人，家里老母亲王再英气的骂：
    “活着有啥用？还不如死了算了。”
    “娘，您也不能这么说满军，早些年他不是挺正干的嘛？”
    程满意一脸愁容的吃着饭。
    王再英就开始数落起程满意来了：
    “你不也一样？现在没啥木工活干了，就不知道出去找个活干？”
    程满意被堵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就不该插嘴，一插嘴火苗就燎到他自己身上了。
    要说找活，他又不是没找，头两天去木材厂问了，说是要押金，要就要吧，总比在家里闲着强。
    可偏偏孙志洪的老子孙德胜是木材厂的厂长，能给他好脸色看吗？
    当时都把他的介绍信给撕了。
    程媛媛也不吭气儿，小叔这一跑就再也不沾家了，原因她知道，可她也不想说，因为说了也没用啊。
    谁叫他早些年欠了这桃花债？
    吃过饭，程媛媛去洗碗了，宝珠神秘兮兮的跟到了伙房：
    “阿姐……你给宝山哥的木头蛋子，被人买走了！”
    “啥？”程媛媛一愣：“谁买走了？”
    程媛媛也没心思刷碗了。
    程宝山和宝珠都在齐明山小学上学，宝山读三年级，宝珠读一年级。
    “嗯，是张老师的同学，他今天来学校找张老师，还给俺们上了体育课，还给俺们买了两个足球，就是他看上宝山的那个木头蛋子了，给了他好多钱呢！”
    宝珠已经忍了一天了，他阿姐的手艺那可是真值钱的，再想想姐姐做木匠多辛苦？
    既然能卖钱，他就得赶紧告诉姐，让她多做几个拿去卖，这样，姐姐就不用去县里干活了，还能在家陪着他。
    “这样啊……”程媛媛捏着湿哒哒的洗碗布，若有所思，既然愿意花很多钱买，自然是识货的。
    可这宝山也太不仗义了，也没说分她点儿。
    “姐明儿送你去上学，你给姐指指是谁！”
    “嗯嗯嗯！”宝珠高兴坏了，他的木头人在学校里那可是香饽饽，要不是娘不让他带去学校，他早就带了。
    但是那也得过过嘴瘾，现在全班同学都知道他有个厉害的姐姐，就是没见过这姐姐。
    要是明天姐姐送他去上学，他想想都觉得好骄傲。
    第二天一大早，程媛媛找人捎信跟芬姨请个假，天没亮就带着宝珠出发了。
    这齐明山小学坐落在山里，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都依仗这所小学吸取知识了。
    学校的院子就是个矮墙，中间竖着个歪歪斜斜的旗杆儿，上头五星红旗是新的，褶印还清晰可见呢，给这破败不堪的小学增添了不少新意。
    一颗大柳树叉子上挂着个生锈的大铃铛，底下垂着一根绳子，上课的时候，就拉着绳子摇两下。
    铛铛铛的上课铃声在山谷里回荡，能飘老远。
    “阿姐，那个摇铃铛的就是张老师！”宝珠小跑着进了校园，一进教室就不安生了。
    程媛媛看着那破烂的木头窗棂里头探出了一群高低叠放的脑袋。
    “这就是你姐啊，长得真好看！”
    “你阿姐真的那么厉害啊，俺们都没见过你的木头人！”
    “程宝珠，你明天把木头人带来俺们才信！”
    “俺妈不叫俺带！”宝珠泄气了，同学们还是不信他姐姐会做胳膊腿能动的木头人。
    “那你不会偷偷的放在书包里啊！”班里一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出点子了。
    “嗯嗯嗯，明天带！”宝珠想想也是，他可以偷偷的呀。
    没多大会儿，那年龄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张老师，就抱着备课本进教室了。
    程媛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军绿色的裤子磨得发白，那脚上的一双黑布鞋帮子，打了好几层补丁。
    可他的白衬衫虽然很破旧也打了补丁，可是很干净。
    外头的鸡心领毛线坎肩儿，一看就是旧线拼的，什么颜色都有，而且还粗细不均匀，导致毛线坎肩不太平整。
    一副厚的跟啤酒瓶底儿似的高度近视眼镜，还断了一边的撑，用铁丝扎上的。
    张老师上了讲台，侧目一看，外头一个姑娘在瞅他，他象征性的清了清嗓子，让同学们先读读昨天学习的课文。
    “您是……学生家长？”男人十分儒雅，说话的时候笑容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