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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媛媛看了一眼院子里。
    这下可厉害了，大娘张桂芝坐在院子里的井沿上。
    院子的地上有一个很大的花瓶碎片，看模样类似于青花瓷那种，只是已经被摔得粉碎了，只有花瓶底子厚实些，没有破裂。
    程满仓一脸倦容，再也没有曾经那白衬衫、西装裤、大皮鞋给他衬托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了。
    他弯腰捡起花瓶底儿，瞪了一眼气哼哼的女人，扬起来使劲摔碎了。
    这一下，花瓶底子彻底碎成了无数片：
    “你知道这值多少钱吗？你这个疯婆子……这个家，还不都是你败的？”
    程媛媛这才又细细看了一眼，如果她没看错，这应该就是一个正品青花瓷花瓶，确实值不少钱呢。
    “什么俺败的？你把家里的积蓄全都买了这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你说谁败家？”
    张桂芝那吵架的本事是一流的，蹦起来抖着一身膘肉就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
    什么日祖宗，靠你娘的话都骂出来了。
    把搁在一边的王再英听得是想哭的冲动都有。
    可她敢怒不敢言。
    程媛媛见自己这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奶奶，我先回了，我这饭都还没吃完呢，等回头大伯有什么事儿再去找我。”
    程媛媛这就要走，她可没心情看这两口子干架。
    “哎哎哎，程媛媛，你给俺回来，走啥啊？这还不是你不要脸给折腾的？本来满仓好好的工作，你给捅没了，你还有理了不是？”
    程媛媛纳闷了，回头看着唾沫星子糊了一嘴圈子的大娘，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她这当晚辈的哪能忤逆长辈呢？
    “我没理啊，我就是不要脸啊，再说了，大伯工作没了，关我啥事？我又不是程家人。”
    程媛媛淡淡的说道。
    这话把张桂芝给堵得胸口起伏，要是眼神能杀死人，这程媛媛早就千疮百孔了。
    “你不要瞪着我，我本来还真想给大伯找个好活干呢，你这么瞪着我，我这心情要是不美丽了，也就没心思想了。”
    程媛媛这话一出口，王再英都换了战线，去劝说张桂芝去了。
    细声细语的说男人没活干是个大事儿，要是有活干了，这家里不就有收入了吗。
    劝了老半天，张桂芝气的牙痒痒却只能往肚子里咽苦水。
    现在谁不知道这程媛媛买大汽车了。
    “我程满仓啥时候混到需要靠晚辈撑生活了？”
    程满仓反倒是怒了。
    想想他从小到大受过委屈吗？吃过苦吗？
    一直过着脸上贴着金子的生活，他能把脸皮那一层金子刮掉吗？就算是刮掉了，那不也是又贴在了心间里？
    他就算是饿死，也不叫人看他的笑话。
    “满仓，你都这岁数了，还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没个正经的活干，走到哪都抬不起头来。”
    王再英着急，她在三个儿子里头最疼的就是他了。
    不管是上学的机会，还是地里收的粮食，都是先给他。
    这瓦房，也是她王再英大半辈子的积蓄给贴补的，他的工作，也是接了他爹的铁饭碗。
    她多疼他？老二老三她都没那个心思，她把最好的都给他了。
    “抬不起头也是怪你。”程满仓怒火中烧，骂了一句，一脚踹开房门，进屋就把门关上了。
    这话，彻底让王再英诧异了。
    程满仓除了接了父亲的正式工外，他竟然没有一技之长，地里的庄稼他都不会挥锄头。
    现在铁饭碗没了，他着实成了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王再英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嚎起来了：
    “俺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俺这辈子啥好的都给你个畜生，到头来却落了个怪罪，俺图啥子啊……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倒不如一落地就把你掐死得了……”
    这哭闹的声音随着程媛媛的远去，渐渐被抛在脑后。
    她有那个闲工夫去看人吵架？
    到家的时候，李秀英难免要唠叨她两句，不好好吃饭瞎跑啥，这晚来一步，大鸡腿儿就被程满军给吃了呢。
    吃完饭，程媛媛客客气气的把郑老茂给送出门了，这郑老茂回到家就骑着洋车子去县上了。
    审批需要个流程，但是好就好在程媛媛那申请书写的相当深刻，第二天好消息就到了。
    在上级特派员的亲自下乡审查下，郑老茂当了担保人，很快就拟定了承包协议，第一次承包是十年。
    程媛媛用脚趾头算这笔账十年也是绰绰有余了。
    回到家，一家人开了个小家庭会议，程满意不舍得花钱雇人，他砍树就行。
    “山上俺熟着呢，那一片山头，俺哪儿没跑过？不用找人。”
    程满意连连摆手。
    程满军坐在门嵌子上，半死不活的靠在门框边上冷不丁来了句：
    “二哥，你熟有啥用？那深山里头，谁去过？万一遇到了毒蛇、狼毛子你是能飞，还是有本事跟畜生干？”
    程媛媛一听，这小叔明摆着打响了心里的算盘，恐怕他想留在家里负责砍树。
    仔细想想，也未尝不可，再说，小叔把肖长磊给打了，这事儿虽然当下掩盖过去了，可毕竟是发生过的事儿，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等到有一天，这要是被肖长磊给抓住把柄了，没小叔的好果子吃。
    “你能，你去！”程满意倔脾气上来了，一昂脖子，脸上青筋都蹦出来了：
    “哪哪都有你。”
    “俺去就俺去。”程满军也不生气，反正称了他的心意。
    “小叔你负责就你负责呗，正好回头把小婶子也接回家，在外面也不太方便，不过，这事儿定下来了，还是得找俩人当帮手。”
    程媛媛下了定。
    程满意一听这话，当下就变得愁容满面了：
    “俺说媛媛啊，这伐木是力气活，还得往山下运，工钱肯定不能比建筑队当大工的少，这一天就得十几二十块的工钱，一个月下来，那就是好几百。
    咱能省一个省一个，大不了俺跟你小叔多累点儿。”
    程媛媛知道父亲心疼工钱，可她的目光可没有这么短浅：
    “爸，话不能这么说，您想想，咱们厂里需要的木材那可不是以前了，一颗两棵树的就能刨出来两张床。
    这一用就是几百颗，就您跟小叔俩得砍多少天？这还不算，工期跟不上，厂里的员工不得闲着？那可不是省钱了，是费钱。”
    程媛媛解释道。
    “就是，二哥，俺觉得媛媛说的有道理。”
    程满军掏了一根烟递给二哥，被程满意给推了回去，他还气着呢，谁稀罕他的烟。
    程满军不疾不徐，不要拉倒，自己点上了。
    “媛媛，那你……那你琢磨琢磨找谁干这活合适？可不能找多了，最多俩。”
    程满意听得懂女儿的盘算，确实有道理，可尽量不要找那么多人，就这俩人一个月不得千把块钱的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