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兹在兹
韩越又想到那天吃饭时,他对陈绯说了有关肖策的八卦,更是怒到极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挤出一个变形扭曲的笑维持表面的平静。耳中听着周政和他们寒暄,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在领路的服务生催过一遍,大家才有要离开的意思。
等坐到他们自己的桌边,周政问韩越:“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一会搞不搞第二场?”
韩越冷着脸,说:“搞个屁。”
周政莫名其妙,想问,又忍住了,暗自猜测韩越是因为肖策有这么好看的女朋友而怄火。大家都是男人,一起单身这么久,肖策突然带了个漂亮姑娘,谁心里没点不舒服呢,但哪个都晓得掩饰过去——被看出来也太丢份了。周政没料到一贯最会做表面功夫的韩越会崩。
转念一想,周政心里还挺高兴:韩越平时自负得很,一副老子人脉最广最牛逼的样子,还对夏洋洋有想法,他也看不惯韩越。
现在韩越在肖策跟前狠狠受挫,真是让人极度舒适。
而夏洋洋全程一言不发。在见到陈绯之后,她终于理解了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她算是真的看错了肖策,还以为他和别的猥琐男人不同,不是只看外表,没有想到他也那么肤浅。
想到这里,又记起韩越的话,不由瞎想:这个陈绯知不知道肖策和徐教授的事啊?陈绯也许根本不知道肖策背着她做的事。
各人心怀鬼胎,饭局竟然也这么看似和谐地结束了。
和同事们道别,肖策带着陈绯一起回家。
路上,陈绯说:“你这学长真有意思,特地选这里请他们组同事吃饭,跳梁小丑都没他戏多。”
肖策:“不用管他。”
陈绯却不认同,“对这种人,我劝你多长个心眼,不然什么时候被阴了都不知道。”
肖策:“我们虽然在一个实验室,但是分属不同的研究室,很少有利益往来。”
陈绯哦了声,对韩越的兴趣不大,也就没多问。
两人沿着路边走,肖策走在来风的一侧,给她挡得严严实实。他们聊起对网站的改动,陈绯的话多了起来,表示希望能增加舞蹈示范课视频的露出机会,还有改进现在的在线咨询系统。
肖策一只手始终插在外套口袋里,手心捏着个方形小首饰盒,几次想要开口,可陈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觉得时机不对,忍了回去。
等到两人走到刘记烟酒对面,等红灯准备过人行横道了,陈绯才说完自己的全部需求,肖策点头答应,又说:“今天是……”
才起了个头,陈绯手机响了。肖策收声,她拿出手机,肖策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备注名是轩轩。
那边说了什么肖策听不见,只听见陈绯嗯了几声,然后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肖策蹙眉。
绿灯亮起,陈绯和肖策一同往前走。
陈绯:“你是在国外住了几年才有这习惯。你忘了我们在国内?我不过洋节。哎……”
那边似乎把电话挂了,陈绯移开手机,嘀咕道:“这人还跟以前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与此同时,他们已经穿过马路,来到了小区门口。
而那里,正停着一辆深蓝色玛莎拉蒂。
看见陈绯走过来,轩轩从副驾取了一只带着爱马仕logo的纸袋,打开车门,长腿迈出。他冲陈绯微笑,从脚到头发丝都如出一辙的优雅,他声音温和,说:“小绯,圣诞快乐!”
陈绯垂眼看了看轩轩递来的纸袋子,没接,说:“圣诞快乐。不过我没给你准备礼物,免了吧。”
轩轩:“如果你能请我上去坐一会,就是最好的回礼。”
陈绯发现轩轩这次回来之后,根本就不把肖策放在眼里,他看上去彬彬有礼,侵略感却无孔不入。
陈绯说:“不能。”她笑笑,“我今天去阿策家。”
她搬出肖策来拒绝他,轩轩这才将目光移至肖策面上,视线上下顺了一遍,笑容里反而平添几分自得,“现在混得不错?”
肖策:“还好。”
轩轩:“好久没见了。改天约你,打个高尔夫?”
肖策:“不会。”顿了顿,说,“打羽毛球可以。”
他回答轩轩的语气不卑不亢,一点也不觉得不会打高尔夫是一件丢脸的事。
轩轩被他的回答膈得顿了片刻,才哼笑一声,说:“我都奉陪。”又转向陈绯,这回纸袋子倒是放下去了,他笑容亲和,“不打扰你们,我有空去尘嚣找你跳舞。”停顿一会儿,款款望着陈绯,“欢迎吗?”
陈绯:“欢迎啊,随时过来。”
她要说不欢迎,兴许轩轩还会觉得陈绯介意从前的事,可她一副面对老朋友的客套,眼里没有半分隐藏的情绪。那天喝酒也是,陈绯只当是旧友重见,完全不觉得他从前欠了她,不觉得他应该补偿她。她坦坦荡荡,坦荡得让人生气。
可轩轩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甚至转身开车离去的动作也不紧不慢,经过两人的时候,还挥了挥手。
轩轩的车子远去,陈绯回头看向肖策,用脚尖在他的鞋帮子上磕了磕,说:“心里不舒服?”
肖策摇头:“没有。”
“骗人。”
陈绯靠近他,两人衣角相贴,她抬头,路灯灯光打下来,她的脸庞轮廓柔和,口红早因食物而被抹去,露出原本的淡淡桃色。
陈绯:“他在你跟前炫富,你不怄气?”
肖策:“比我有钱的人太多,我要因为这个怄气,早怄死了。”
陈绯换个了说法,“他对我献殷勤,你不吃醋?”
肖策:“你喜欢他,我才吃醋。可你的态度明确,明摆着……”
陈绯嘴角噙笑:“明摆着什么?”
肖策:“让我放心。”
“屁。”陈绯否认,嘴角却上扬,她用食指戳他的胸口,“少自恋了。我只是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人。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如果说肖策刚才完全没有醋意,现在看见陈绯说起轩轩从前的表情,心里还是介意了。他伸手抱着陈绯,垂头说:“谁都会变。”
能抓住的只有现在,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没人猜得到。
陈绯也抬臂去抱他,胳膊被肖策口袋里的硬物硌了下,她问:“什么东西?”
肖策:“送你的圣诞礼物。”
陈绯的脸埋在他的衣襟里,吃吃地笑:“那怎么不给我?”
肖策:“本来想给你。听说你没有准备回礼,就会拒绝,还是算了。”
陈绯仰脖,顺手在他屁股上狠狠一掐,虎着脸道:“少来,拿出来!”
肖策迎着她凶巴巴的目光,倏尔笑了,手伸进口袋里,把那个首饰盒拿了出来。他打开,里面是一条锁骨链。
铂金的链子,当中缀着一点绯红——是颗红玉髓。
陈绯看见牌子,嘀咕了声:“这东西挺贵吧。”又说,“肖策,你搞清楚,谈恋爱不要随便送小姑娘东西,要是以后成不了,你就做赔本买卖了。”
她还想说,你那点钱,是够你生活了,但是讨老婆远远不够,别瞎挥霍。可这句话,在脑中滚过一遭,没说出口。
陈绯穿着高龄毛衣,没法试戴,肖策把盒子整个放进她手里,说:“你也知道,我在谈恋爱,不是在做买卖。”
陈绯显然满意这个回答,肖策看见她眼底的笑——她很少掩饰情绪,一双眼睛,就把喜怒写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她的身体,连接着她的心,肖策从前踏进过陈绯心里的沼泽,他知道那里黏稠柔软,会裹挟着误入的人,深陷其中。
肖策带她穿过小区去他那里,走到一半,陈绯顿住脚步,对他说:“去趟药店。”
肖策:“胃疼?”
陈绯:“去买套。”
肖策:“……”
算算日子,快到排卵周期了。虽然手术后,她两个月才能排一次卵,加上生理条件极难受孕,陈绯也不愿冒这个险。
那晚他们做得很投入,肖策慢慢磨她,舌头搅得陈绯浑身发麻。灯光之下,肖策看见她小腹的三条细小疤痕,像“个”字,两边只有0.5厘米长,中间一条接近1厘米,伤疤几乎贴近肤色,如果不是处于他这样亲密的角度,根本不会发现。
肖策在他们做的第一次就已经见到过,而后他上网查过,得知这样标志性的疤痕,是腹腔镜手术留下的痕迹。
而腹腔镜手术适用范围很广,既有可能是胃肠、肝胆、脾胰疾病手术,也可能是妇科疾病手术。
肖策的吻落在那几道旧伤上,又慢慢亲上去,双指并拢探进她口中润湿,又伸下去细细拨弄,他听着陈绯或急或缓的喘息,心头有什么饱胀开去,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绯绯,你今天好敏感。”
回应他的是一声低哼。
肖策拈着陈绯的那一点薄弱快速撩拨,她揪紧被单,低声催促:“阿策,快一点……啊。”
肖策被她喊得心都在颤。
他隐约记起从前在花雨巷,他们做完之后,陈绯眼里饱含情欲,因为不满足,所以当着他的面,手伸下去,指尖沾着残留的体液揉弄自己。
他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绯,后者咬着下唇,眼里蒙着一层水汽,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愉悦体验里。
肖策想起从前,想得眼睛发红,轻轻咬上她的锁骨,指腹薄薄的皮肉细滑幼嫩,他速度未减,在她耳边哑声问:“快到了吗?”
快感堆积到某个临界点,陈绯的全部心思全集中到身体的一个点上去。她咬着嘴唇,不想回答他。
可她立刻感觉到肖策的动作真的慢下来,一时慌了,语气里都带上罕见的音调,跟他撒娇:“别停……”
这一次,肖策真正掌握了她所需要的节奏,陈绯也很快觉察到他的可怕之处。这个男人的学习能力太强,从前陈绯很少跟他完整地做前戏,稍有不满意,恨不得自己上手。
可现在,她将身体完全袒露,肖策不过摸索试探几次,就明白了要如何动作能让她在灭顶的爱欲与轻微的痛苦里沉沦。
很快,陈绯身体内部遽然紧绷,接下去的那几秒钟,向内绞得尤其用力。肖策在这个时候搂住她汗津津的身子,却没有急着纾解自己的欲望。
陈绯睁开眼,看见肖策还未褪去红痕的眼角,心尖蓦地一疼,她抬手勾住他的后背,双唇贴在他的眼皮上。
手术后,陈绯虽没有明显地感受到身体的衰老加速,但她确切感知到性欲的减退。她本来就不容易到高潮,多数时候要靠自慰,术后甚至连自己上手都只觉得干涩疼痛。
一次如此,两次三次,次次如此。
度过了最初的焦虑期后,陈绯在高强度的工作中找到新的发泄方式,慢慢想明白一些事,于是泰然接受了那样的自己。
可她没有想到,重新见到肖策,会改变这一切。
爱过肖策,这件事她不得不承认。他让她生气,也让她在意,就连再相见之后,他也和别人都不一样。
陈绯确信,这个男人,她一生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