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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九、碧血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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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峰眼光瞬时为那黑影所引,目不转睛去看,心中惊骇不已,也只在一瞬之间,心中顿时而悟,是师父上山来寻自己来了。
    具有如此身势之人,除了自己师父空虚道长,却还能有何人!
    杨青峰心中大喜,虽是气力不继,却也竭力鼓了声音喊道“师父——。”
    那人果真便是杨青峰的师父空虚道长,他身势来的好快,虽杨青峰声音不大,瞬时便为旷空所没,却空虚道长早是近了杨青峰身下山腰,早将杨青峰声音听在耳中,又是一声长声应和啸出“峰儿——。”
    不知为何,杨青峰鼻腔竟然有些发酸,却也不到一刻,空虚道长便至山崖之上,杨青峰正要跪身来迎,却听空虚道长道“峰儿,快随了师父下山,今有大事势急,非徒儿你去不可。”
    声到身到,空虚道长手势一长,携了杨青峰一臂,足下一顿,早是飞身而起。
    杨青峰身中失了功力,心中大急,也不知师父所说大事势急之事是什么事,却身体为师父携起飘在空中,直向山下急泻而下,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惶急,口中只道“师父,师父!”
    空虚道长只不做声,一口气直向山下疾跃,不一时到了紫宵宫前的坪上,方放了杨青峰手臂,口中道“峰儿,满人越了山海关,一路抢掠,听江湖报讯,不日就要抵达高阳了!”
    杨青峰脑中嗡地一声。
    高阳!
    那可是孙承宗大人所居之地。
    在杨青峰心中,孙大人孙承宗,可是与袁崇焕袁督军一般为人所敬之人。
    如是满人鞑子至了高阳,孙大人必不会与鞑子善罢干休。
    袁督军已为鞑子使反间计害了性命,今决不能再使鞑子害了孙大人。
    杨青峰眼目一环,见坪地上备的有马,不做心想,只将口中道“师父,徒儿去了!”言罢飞身,也不知哪里来了气力,身在半空中直落马背,一抖缰绳,风驰电掣绝尘而去。
    空虚道长自在身后目送杨青峰身影,直至眼看不见,久久不愿回头。
    杨青峰催马一气下了武当山,直过谷城,去于河南之境。有过先前之行,识的路径,此时只凭一口胸中之气,势劲力疾,沿途不歇,只换坐下之马,不停人身,日夜兼行,记不清换了几次马骑,此时顾不上与人谦礼,路上只要见着有马,或抢或夺,惹了许多人慌恐,杨青峰心中歉疚,却也顾不上与人言说。
    便在三日之后的午上,杨青峰纵马进了高阳县境,尚不进城,心已生了不详之感,沿途偶有见着从高阳城中逃出之人,说道满人便在一日之前已达了高阳城下,孙大人领了城中之人,正在与攻城的满人鏖战。那人说时,一脸羞愧,想是他未能随了孙大人一同与满人拼命,自觉惭愧不已。
    杨青峰遥望高阳城方向,果见黑烟蔽天,心下惊慌,将那坐下之马催的更是劲急,一路疾冲,到了城下,只见羽矢遍地,断枪缺刀散乱,死尸仆卧,却不见兵马,城门却自大开。
    杨青峰不及细想,马缰一提,入了城门,眼中所入,心中一窒,几是要从马上栽倒落地,只见城中房屋倾倒突烟,尽为人点了火苗引着燃烧,劈啪荜拨声中夹杂着人的哭叫,街道之上棍棒死尸刀枪杂乱,一片狼藉。
    杨青峰顾不上其它,打马急向街西突奔,行不上百米,一队人马从对面街道拐角涌出,张牙舞爪拍马舞枪,人人尽是嚣张至极。
    杨青峰眼目一张,心中怒火早是蹿上了头顶,此时只欲要喷一股火焰,将对面之人烧一个焦头烂额,也不能稍息心中之怒。
    对面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处处将汉人视为仇敌,又自视为英雄,在抚安之时便欲置自己于死的多尔衮。
    杨青峰心中惦记孙承宗孙大人,虽是恨不能将眼前之人尽数杀个片甲不留,心中却知此时如能早一时去到孙大人身边,便能多保一份孙大人安危,也不言语,打马便向群人撞去。
    多尔衮一众人攻进高阳城,正在心气高涨之时,仆出街角,忽见一个汉人打马撞来,心思汉人虽是无用,却也不惧生死,这一个汉人自又是来送死,却在一刹之时,见那马上来人是杨青峰,心中不由自主陡地便生了一股凉气。
    杨青峰那马去的急,随在多尔衮身边的一众人,多是认的杨青峰,却是不知杨青峰自在京城获知袁督军为狗皇帝害了性命,便自失了心念,那身上功力也自荡然无存,他一众人脑中所存尽是杨青峰在抚远沈阳之时的英雄无敌之气,又见杨青峰来势霸劲如虹,心中先自气短心惊。
    一众满人不由自主便欲将身向两边闪让,却见多尔衮忽地一拍马身,催马径直向杨青峰迎面冲来。
    多尔衮先前数次与杨青峰较量过身手,虽知自己不敌杨青峰,却是一身胆气不失,也自不失为一个豪客。
    杨青峰却只在心中存了早一时见着孙大人之念,打马疾驰,浑忘了自己身中失了功力,见多尔衮忽地近身,一柄长刀向自己迎面砍来,所冲正是对了自已脖颈之处,无暇细思,忙将身形一斜,直将半边身子悬出马身以外。
    杨青峰只以这一势,轻轻巧巧便自避了多尔衮所来刀锋,自己心中也自惊骇,又自惊喜不已,先前身上失了功力,情急所来,不曾在心中多想,只是惦记孙大人安危,在此危急之中,竟能避了多尔衮刀锋,难不成身上已自还复了功力?
    杨青峰仅以一势避了多尔衮刀锋,那马去势不衰,只在一瞬之间与多尔衮错身而过,正要拍马急去,却听多尔衮在后道“姓杨的小子,是要去救姓孙的么?我劝你还是不要枉费了力气,即便你有通天之能,也是晚了,你如是英雄,便在此与我好好斗上一斗,决个生死。”
    杨青峰听他说纵有通天之能也是晚了,又明明白白提到了孙大人名姓,心中一惊,竟自生了不祥之觉,自将马缰一紧,止了马势,缓缓拔转马头,眼目一横,直向多尔衮逼来,那眼中之光尽是凌厉肃杀。
    多尔衮哈哈大笑,道“大明朝仅存的两位忠君报国又极富智谋之人,那袁崇焕与孙承宗,如今尽已为我大满所除,大明朝气数已尽,姓杨的,你如要识的世务……”
    杨青峰心中一颤,一声大喝道“住口!”眼中之光尽逼了多尔衮双眼,道“你等对孙大人怎地了?快说!”
    多尔衮垂了双目,言语竟自十分伤感,道“孙承宗孙大人,我大满本是对他十分景仰敬重,我自亲来此地,本欲……本欲……,奈何孙大人心坚如磐,我只能成全了他的名节。”
    杨青峰耳中听他说我只能成全了他的名节,心中又疼又惊,一声大吼,就在那马鞍之上腾身,半空之中,右掌一推,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奔泻而出,直向多尔衮砸来。
    杨青峰身上功力丧失日久,今日陡闻凶讯,又疼又悲,又急又恨,大怒之中,周身气血沸腾,自复了功力竟自不知,那一掌推出,携风驰电排山倒海,端的是威力惊人。
    杨青峰听多尔衮所说只能成全了孙大人的名节,自是知的多尔衮之意是已害了孙大人性命。
    杨青峰恨怒塞胸,这一掌推出,便是丝毫不留情面。
    多尔衮先前便知杨青峰厉害,见那一掌所来声势惊人,心下更是惊骇慌乱,惊急之中不敢硬接,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将身从座下马身之上跐溜一声倒滑而去,杨青峰那一掌所携万钧之力,尽是砸在多尔衮所骑那一匹马身之上,可怜那马四肢一绵,便自倒毙在地身亡。
    杨青峰这一掌所出威力,较之先前功力未失之时,犹有过之而无不及,杨青峰此时一腔怒恨,却自未觉,眼见多尔衮逃了身去,就那半空之中,右掌环收,左掌一探,身尚未落地,又是一掌向多尔衮推出。
    多尔衮逃开了杨青峰第一掌,不曾料杨青峰第二掌继迅而来,是如此之疾,已是逃无可逃,料想今日必死无疑,正要闭目等死,却听身前忽地一声高喝,道“别伤了我主子!”一条身影一闪,便似一尊铁塔,挡在身前。继而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震的在场人众人人耳朵都要聋了。
    杨青峰身形落地,见眼前护了多尔衮接了自己这一掌之人正是北元国的护国法师定元,正要说话,却听北元国师道“杨少侠,久违了!数时不见,少侠功力大有见长啊!”
    杨青峰心中一惊,不知定元国师所说是什么意思,他自不知,先前身上功力丧失,许久不曾练功,在武当山思过崖上日日只在心中默思先前所练功法,今日情急怒愤之中身上功力还复,与人接敌之际,功力竟自较先前大有进深,他自已不能察觉,与定元国师对了一掌,定元国师却是实实在在感受的到。
    定元国师却又哈哈一笑,道“杨少侠,虽你功力今非昔比,却要想胜我,只怕也是不能,我劝你还是用少林无相神功的无相霹雳剑与我过招吧。”
    杨青峰心中吃惊,心思这个喇嘛怎地知晓我习了少林的无相神功?这可奇怪的紧。
    杨青峰自是不知定元国师此说,却是他自己的猜测揣度,先前杨青峰与定元国师有过数次交手,定元国师心中始终难解杨青峰如此年轻,一身功力何以竟达了如此修为,再后杨青峰得了少林无相神功的传言也到了他的耳中,他心中方是恍然大悟,自思难怪姓杨的小子如此厉害,原来是得了武林之中的这一件宝物,却那心中又不免有些飘飘自得,心思中原武林传言,无相神功天下无敌,姓杨的小子既是修习了此功,却也不能胜了我,无相神功也不过如此。
    定元天师心中既是存了这一想,是以便以此语说与杨青峰,自也是存了试探之意。见杨青峰一时怔住,就那满人之处取了一柄长剑,手势一长,递了给杨青峰,道“来吧,打败我,不要使我小瞧了你中原武林!”
    定元天师口中说话,忽地便是一掌拍来,正对了杨青峰前胸,去势凶悍劲急,不存一丝一毫怜惜,势欲要一掌将杨青峰击的心肺迸裂,方是称心如意。
    杨青峰见那一掌来的急,心中瞬时起了数个念头,一时想起多尔衮所说,他早已成全了孙大人的名节,杨青峰自是知他此说之意,耳中又听定元天师所说不要使他小瞧了中原武林,眼见定元天师掌至,瞬时便要贴了前胸,间不容发之际,竟自挺了胸膛印了上去。
    定元天师及多而衮,以及所有眼见之人,俱是一怔,心思这个姓杨的小子虽是身手不凡,却今竟然敢自将胸膛送于敌手,却在定元国师身前,也自太是托大了吧。
    定元国师先怔后喜,自思姓杨的小子,今自要送死,去了阴曹地府,可不要状告本国师凶狠,掌上前劲不歇,后劲又催,只在一刹之时,掌已着了杨青峰前胸衣襟。
    一众满人尽道今日定元国师必是要一击必着,取了杨青峰性命。
    便听一声大叫。
    一众满人尽是一喜,只道定元国师已是成功。
    却见杨青峰立地之身不动,定元国师身形却是晃了两晃,一股鲜血狂喷而出。
    众人定眼急看,只见定元国师所出欲击杨青峰前胸之掌,已齐齐至腕而断。
    一众满人尽是惊的目瞪口呆。
    刚刚杨青峰见定元国师一掌至胸,势要取了自已性命,间不容发之际,将手中长剑递岀,竟然是无相神功之中的无相霹雳剑法,一招,竟将定元国师疾探至胸的手掌齐腕齐齐斩断。
    一刻之前,定元国师尚自心高气傲,自以天下无敌,更是不将中原武林放在眼中,却只在眨眼之间,便为杨青峰一剑斩断了手腕,却自连杨青峰剑势也不曾看清。
    定元国师面如死灰,任由手腕之处血如泉涌,也不伸了尚存另一只手上之指去封了穴道止血。
    杨青峰一剑斩断了定元国师手掌,也自惊的呆了,自己身上功力丧失日久,今日仆一岀剑,便是无相神功之中的无相霹雳剑剑式,先前自己虽是修习了少林的无相神功,却并不能将内中所载的无相霹雳剑法透悟练就,不曾料今日生死之间,猝然出手,凭空便是一招无相霹雳剑中的‘般若真空’,迅疾似风,携雷霆万钧之威,便连定元国师这样的武林绝顶高手,也难化解这一招,竟为这一剑斩断了手腕。
    杨青峰也自痴呆如傻,恍恍然竟有隔世之觉。
    那一众满人见杨青峰只一剑便断了定元国师手腕,心知今日再是无人能胜的了杨青峰,此时如不逃命,便必是要葬身此处。他众人拥了多尔衮,只在一刹那之间,尽是逃的远了。
    杨青峰醒过神来,见定元国师呆立当地,断腕之处血流如柱,他却自若不顾,竟是意要任其血流而尽,心中不由起了怜悯,这人好歹也是一代武林宗师级大师,忙伸指去他臂上封了穴道,将那血流止了,却心中又痛恨这人心术不正助助纣为虐,再也不去理他,急将身上马,向西疾驰。
    杨青峰打马疾奔,一路向西,眼中所入,反不见初始入城之时所见的一片狼藉之势,心中起了侥幸,孙大人所居便在以此而去不远,此处尚不见满人掳掠烧杀之迹,孙大人侥幸未受满人之害,也未可知。
    不一时,杨青峰到了孙大人所居庭院之外,一切尽是数年之前所见之形,只是在院外见不着一个人影。杨青峰飞身下马,急入院内,亦是如院外一般,寻不见人。
    难不成满人至此,孙大人得了消息,将身隐去了吗?这一念只在杨青峰脑中一现,便自隐去。孙大人决不是这般人。
    杨青峰想了一想,复将身出了院外,翻身上马往外便走,越是向外,越是见着满人掳掠烧杀之迹十分着显,忽地耳听有呻吟之声,急循声去寻,在废墟之中,只见一个老婆婆仆身在地,身上盖着砖石碎屑。杨青峰急要上前来搀,老婆婆看一眼杨青峰,道:“小伙子,你自走吧,我一个老婆子,已是将死之人,今日有何面目独活在高阳城。”
    杨青峰心中一颤,急道:“阿婆怎地这样说”
    阿婆道:“高阳城全城之人尽都战死,我一个本是该死的老婆子怎能独活。”
    杨青峰大惊失色,急道:“孙承宗孙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杨青峰不问这一句还好,阿婆听了杨青峰这一问,痛哭失声不止,道:“孙大人,带领全族七百余人及全城百姓守城,尽都战死了,可怜孙大人己达七十余岁高龄,尚且战死,我一个老婆子怎能苟活。”
    杨青峰只觉全身倏地一颤,脑中净是一片空白。
    却又听砰地一声。
    一惊而醒,杨青峰只见阿婆强撑了身体,一头撞在墙上。
    阿婆殉死之心坚决,便连头颅都撞陷了半边,杨青峰想救也是不能,心中震颤,在阿婆撞身之处呆了一时,寻思阿婆说孙大人领了全族七百余人及全城百姓守城,尽都战死,我且到城上去寻找。
    当下快马加鞭,一气奔去城墙之上,眼中所入,气息又是一窒,只见城头横七竖八,尽是死人尸身,所着却是寻常百姓衣衫,夹杂着木棒钉耙砍柴刀丢的满地,只是不见一个活人。
    杨青峰心思阿婆所说果是不假,刚刚在街上,一直到孙大人府上,并不见一个人,果真是满城百姓尽来守城,尽为满人攻城屠杀净尽,满城百姓既是为孙大人所领,孙大人必也在此人堆之中。
    杨青峰手脚已自颤抖不止,去那人堆之中搜寻,小心翼翼一具尸身一具尸身翻了面目来看,接连翻了三十四具,也不见孙大人面目,心中焦急,张目四看,忽地眼目止在身前数十米处的一道城墙之上,只见一人,半身伏在城垛缺口,手臂无力倒垂,却那手上尚自紧紧抓握了一根木棍,眼看不见他面目,只一头散乱飘飞的发丝灰白似雪。
    杨青峰只一眼所看,心中又是一颤,便似有了感应,急将身近前,小心翼翼将那人身子抱起,只觉他身体僵硬,早是没了气息,一边探了头,将眼目去他面上一看,只这一眼,只觉天地瞬间止静,手上所抱愈紧,再也不愿放下。
    手上所抱这人,不是孙大人是谁!
    数年来,一直铬印在心中脑中的那一个皓首白须又坚毅慈祥的面孔,今日他虽是一脸血污憔悴,杨青峰虽只是一眼,又怎能认他不出!
    杨青峰就那样抱了那身,一动不动,到天黑,到月起,到月落,又到天明。
    第二天太阳至顶,杨青峰抱了孙大人之身,一步一步出了高阳城。如此这般情形,杨青峰如今已是第四次,第一次是在清风镇抱了悯神医的身体,与玉录玳一起,将悯神医安葬在高山的向阳之处;第二次是在沈阳城中独自一人抱了玉录玳的身体,悲伤哀恸至极,几不独生;第三次是在京师,抱了袁督军的身体;今日却是抱了孙大人的身体,这一个年愈七旬满头白发的老人,却亲率本族老少七百余人及高阳城中的百姓,尽皆战死。
    却这一次杨青峰眼中已没有了眼泪。
    杨青峰在城外选一处小山的向阳之处,将孙大人的身体安葬了,在坟前呆立一时,忽地跪下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将身站起,毅然转身上马,在马身之上又看了孙大人坟茔一时,决然手起一鞭,打马飞驰而去。
    杨青峰催马疾驰如飞,不一日过了河北,再入河南之境,一路之上,但见难民成群结队哀号连天,官军与反民争战,战火所过,田园村庄尽毁,百姓黎民唯有拖儿携女逃命谋生。
    杨青峰先前心中所生那念愈加坚决。
    又行数天,眼见邓州便在眼前,杨青峰更是将座下之马催的劲急,此过而去便是湖北老河口,杨青峰愈要一鼓作气回去武当山面见师父。
    杨青峰心作此想,打马急驰,那马正跑得欢,忽地见路边陡地跃出一个人来,杨青峰眼疾手快,急将马缰一勒,止了马身,却见马身之前那人忽地腰身一曲,单膝跑地,抱手在胸前一揖,道“杨少侠!”
    杨青峰心中更是吃惊,道“朋友怎识的在下?”
    那人道“启禀杨少侠知道,我是十三家七十二营左五营宋大当家属下,去年曾随了宋大当家去过武当山。”
    杨青峰听他所说,心中立时便自省的,定然是去年他随在宋承贤一起沿路护随过我,其时自己心中失了信念,对世事具是不大在意,未曾留心,不能记得他的面目,脸上不由一红,忙道“多谢兄弟先前一路相护之情,杨青峰感激不尽。”
    那人道“少侠不必客气,我今是奉我家宋大当家之命,正在此处相候少侠,我十三家七十二营今春在荥阳所举英雄大会,不日即要召开,宋大当家及横天王去武当山寻找少侠,得知少侠去了河北相救孙承宗大人,时紧势急,我家大当家只怕众人与少侠错过了路途不能见面,是以分派了许多兄弟沿路等候少侠,我只是其中一支,今便请少侠在此少歇,待我传出讯息,好使我家大当家及横天王赶来此处与少侠会面。
    杨青峰忙道“兄弟不需客气,我今急要赶回武当山面见师长,不可在此停歇,待我见过师尊,自会再来寻找你家大当及及横天王。”
    杨青峰只说要赶回武当山面见了师尊,再来寻宋大当家及横天王,那一个左五营的兄弟也不知杨青峰所说是什么意思。
    杨青峰自拍马而去。
    左五营的那一个兄弟怔在当地,见杨青峰瞬时便自不见了身影,半晌方始回神,急传了讯号出去,使宋承贤屠申知道此般情形。
    杨青峰一路飞驰,沿路又遇数拨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知是刚刚那人所说宋承贤屠申所遣正在相候自己的十三家七十二营兄弟。杨青峰依是如先前对那人所说一般,对他众人如此这般而说,便自己拍马急向武当山而去。
    便在当晚天黑,杨青峰赶回了武当山紫霄宫中,向师伯与师父详细禀告了此行在高阳所见孙大人为国尽忠尽节之事,玉虚与空虚道长唏嘘悲痛,更是赞叹不已,却对杨青峰身上功力还复之事一丝也不惊讶,便似早有料到必是会如此这般一样。杨青峰却自将身跪倒在殿前祖师金身之前,道“师父师伯,徒儿今有一事,不知对是不对,尚请师伯师父示下,徒儿自在高阳城眼见满人所来,侵扰祸害我汉人百姓,便在心中生了一念,一路回身,沿途所见,官军与反民交战,百姓悲苦哀号,这一念在心中愈发坚定,我寻思……。”
    杨青峰正要说出心中之意,忽地见屠申与宋承贤心急火燎的走了进来。二人自是得了讯息,沿路赶不上杨青峰行的快,在后急追而来。屠申张嘴便道“杨兄弟,哥哥我寻的你好苦!”
    空虚道长忙摇手止了屠申口中之言,道“宋大当家与横天王稍待一时,待贫道与青峰交待数语。”自领了杨青峰入去内室。
    空虚道长道“峰儿,为师知你心中之意,人生立世,凡事只要是为国为民,不为自已,不在心中存了私意,便勿须多生忧虑,为师的意思你可明白?”
    杨青峰心中豁然而醒,忙道“徒儿明白了。”便要出去面见屠申与宋承贤。却听空虚道长又压底了声音,道“峰儿,今有一件十分重大之事,便是你在长白山寻获的少林那一部内中记有无相神功的金刚经,为师收在密室之中,本欲使你在思过崖上静心之后,仍使你送还于少林,不曾料在你上去思过崖不久,忽地为人所盗,这事真是蹊跷的很,宝经我本是收在密室之中,十分隐秘不为人知,却能为贼人所获,这人好是猖狂,竟敢在我武当生事……。”
    杨青峰听师父所说,先是一惊,耳听师父说道竟敢在我武当生事之言,不知为何,心中忽地便自想起去年刚始回到武当之时,在荥阳随在自己一行的那一个潘虎,虽是他早已身死,却这一件事在自己心中记忆甚深,况那晚至众人身晕之毒定然便是十香迷魂酥,内中牵涉的有神农百药门悯无双,心想至此,忙问道“师父,如今可曾探询到宝经失却的些许蛛丝马迹?”
    空虚道长道“少林的这一部宝经,几十年前便是搅的江湖血雨腥风,如今又现这般诡异之事,为师与你师伯商议,不可再如先前一般兴师动众,只能在暗中探查,那人既是盗了这部宝经去,必是心贪经中所载神功,定会习练内中招式显于世人,便可以此而寻,不过蹊跷的是时过如此之久,少林与我武当调派了许多人手暗中在江湖之中探查,竟未寻到一丝讯息。”
    这一事所来,在杨青峰心中十分突然,半晌未能回神,却听师父空虚道长又问道“峰儿,你在长白山得了这一部宝经之事,可曾说了有人知道?”
    杨青峰忙道“师父,这一件事,徒儿只曾在殇情涧说于武行路武老前辈耳听,再未说于他人。”心中忽地一惊,急急又道“另有一事,我先前不曾禀告师父,便是武擎天武师兄,这一件事好似他也有所知晓一般,不知是否是他在殇情涧中于武老前辈之处所知,也未可得,只是徒儿隐约所觉他对徒儿身负少林宝经之事,似有所悉。”
    当下杨青峰细细将从栖绝峰见着武擎天,直至关外长白山及满人之处,再至身回武当一路之行,与武擎天所有相关之事,一一禀告尽都说了师父空虚道长知了。
    先前杨青峰本是不欲将这事说了师父耳听,却如今少林宝经事大,杨青峰不得不如实禀报了师父知道。
    空虚道长闻听杨青峰所说,虽是面上不做声色,却自半晌无言,显是心中起伏动荡不能平静,数年前武擎天便是随空虚道长寻杨青峰出关去了长白山,空虚道长回身中原,武擎天却自未回,将身随了朱辉卓一起,空虚道长便不知此后之事。
    过了许久,空虚道长方道“峰儿,世事风云变幻人心难料,我辈行事,但依公理法度,且不可徇私念情,有失公允,为人行事问心无愧便可。”
    杨青峰心知师父虽是面上平静,心中定是痛心悲苦,忙回道“徒儿知道了,宝经之事,徒儿定会在江湖上细心探查,定要寻回还于少林。”
    空虚道长点头称是。
    杨青峰在内室拜别师父,回到大殿之中,屠申正在等的心焦。杨青峰谦意道“让二位大当家久等了,我今便随了二位当家前去荥阳。”
    屠申大喜过望,先前自在心中暗想尚不知要费多少口舌,只怕尚不能说了杨青峰前去荥阳参加十三家七十二营所举的英雄大会,却今尚不开口,杨青峰便自说要去荥阳,屠申宋承贤如何不喜?
    当下三人便始动身。此时离十三家七十二营定在四月十五日在荥阳所举的英雄大会仅只十日之期,虽是时日甚紧,屠申宋承贤先得杨青峰自说要去荥阳参加英雄大会,已是惊喜不已,又见杨青峰身上复了功力,更是心中喜不自胜。
    三人下了武当山,杨青峰忽地想起一事,说道“二位当家请先回去荥阳,我在后耽个三两日随后赶来,便在荥阳会面。”
    屠申宋承贤正在欢喜不已,听杨青峰所说,不由一惊,急道“少侠怎地如此?不是说好去荥阳参加我十三家七十二营所举的英雄大会么?”
    杨青峰道“二位当家不要忧心,我只耽搁三两日,去神农架神农顶上看悯无双姑娘,英雄大会我定会如期赶至,不会误了二位当家所期。”
    屠申听杨青峰所说,又是一惊,杨青峰如今虽是身上还复了功力,却悯无双这一个魔头一身是毒,又心如蛇蝎,况她已在江湖之中放出风声,要在我十三家七十二营英雄大会上一展夺魁,野心十分巨大,杨少侠此去实是不妥。心想至此,屠申急道“少侠还是随了我与宋大当家一道,同去荥阳,神农百药门那个姓悯的,还是不要沾惹的好,我得到确切消息,我十三家七十二营此次招开英雄大会,推举盟主,本是要善纳明主,不分门户派别,只要才德武功俱佳,俱可参加此次比武大会,那一个姓悯的与武擎天二人,竟然也要力竞我派盟主,少侠此去,只怕姓悯的会对少侠又生歹意,如若少侠定是要去,便由我陪同少侠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不知为何,杨青峰听悯无双与武擎天的名字连在一起,心中忽地便是一沉,欲要将身上去神农顶上一看究竟之意愈是坚决,不论屠申与宋承贤做何之言,杨青峰皆是不依。屠宋二人无奈,只好再三言说要杨青峰处处小心。
    屠宋目送杨青峰折身向神农架方向而去,二人商议,便由屠申招了属下兄弟,暗暗在后尾追了杨青峰,如是生了意外,便可出身接应。宋承贤先去荥阳,安排属下兄弟准备英雄大会诸事。
    杨青峰心中揣的有事,身上又还复了功力,那足下所去疾步如飞。
    神农架离武当山本只近在咫尺,杨青峰只用了小半日,便到了神农架那一个名叫木鱼的小镇,向人打探了上去神农顶上的行走路径,一路攀缘,但见林深茂密,内中隐了许多奇珍异景,与武当山景致大是不同,却杨青峰怎有心思观看?走了两个时辰,愈发山高路险,林木掩森,一条羊肠小道在飞岩之间穿行,愈见陡窄难行。
    杨青峰却自不知,先前神农百药门以救死扶伤为旨,门庭若市,时常为人整修,却今悯无双做了神农百药门掌门数年,弃医重武,不再为人诊病解痛,上山的人少了,便连这上山的道路,也为林木所掩,几是要淹没在这茫茫的林海之中了。
    杨青峰正在行的焦急,忽听林中一声欢叫,道“师伯!”
    杨青峰一惊,却又一喜,只见前面路中忽地现了一人,却是花惜。
    花惜见了杨青峰,心中也自欢喜无尽。
    去年花惜与杨青峰一路而行,处处为杨青峰所护,花惜心中深为感激,又见杨青峰侠义德高,心中对杨青峰生了由衷敬意,却半途随了师父与杨青峰分别,心中正对杨青峰正有着无数牵忧,此时见杨青峰竟能将身攀爬上了此处,心中欣然而喜,心思杨青峰定然是身上复了功力。
    花惜见了杨青峰,似有无尽言语要说,却又无话。杨青峰心中有事,忙催促道“花惜姑娘,我今上你神农百药门来,正是要寻你师父,你今来的正好,快在前面引路。”
    花惜面色陡地一黯。
    杨青峰却未留意。
    花惜道“我师父,我师父……。”言语嗫嚅,却说不出话。
    杨青峰心中一沉,忙道“你师父怎么了?去年所受之伤还未痊愈?”
    花惜道“我师父的伤全好了。”
    杨青峰心中稍宽,道“那可好的很,你怎地不在前面引路?”
    花惜不知所措,终似下了决心,道“师伯,你还是不要去看我师父了,你回去吧。”
    杨青峰一惊,寻思花惜虽是神农百药门门人,却心地善良,正是出淤泥而不染,她如此说话,定是隐的有事,怕是使我知道了伤心。
    杨青峰要上去神农顶上一探究竟之心愈是坚定。却花惜一意要劝阻了杨青峰不要上山。二人正在僵持,忽听一声道“他要上山,便让他上山,拦他做什么!”言语酷冷如冰。
    便见林中有影一闪,又现了一人。
    来人正是悯无双。
    杨青峰见悯无双身形矫健,心中先喜又忧。
    只听花惜叫一声“师父——。”言语之中似有无尽隐忧,似想要阻了师父带杨青峰上山。
    悯无双只若耳中未听,一声长嚎,身形疾动,健如灵猿,在山间闪了几闪,便已不见。
    杨青峰心中又是一颤,此去才只数月,看悯无双身形,轻功似又大有进步。
    杨青峰忙也提气起身,沿了小道拾级攀缘而上。
    花惜恹恹的跟在后面,似乎怀有满腹心事。
    不一时到了山巅,一尊巨大的牛首人身石塑昴然立在路中,其下写的有神农顶三字。
    杨青峰心思神农顶这便到了,正要越身而过,却见有四人从牛首两边分身而出,正是花若花雨花影花彤四师姐妹。
    四人对杨青峰施礼,道“奉师父之命,在此恭候师伯。”
    杨青峰心中一宽,心思刚刚听悯无双言语,极是不善,她自将身先去,却遣了四个徒儿来此迎接,倒似也未尽失先前情意。
    却听花彤道“师伯,我师父让我先领了师伯去各处观看我神农顶景致。”
    杨青峰心中有事,忙道“此倒不必,我今上山寻你师父有事,你这便引了我去见你师父。”
    花彤道“师父所命,徒儿不敢违抗,我还是先引了师伯去各处走一遍吧。”
    杨青峰心思既是如此,也不能心急,我便随她各处走一遭,免的她遭悯无双责怪。
    花彤在前,杨青峰在后,过了石塑,便见其后随了山势建的有房屋院落。花惜花影花若花雨四人都去了,只花彤一人领了杨青峰在山上转了一时,花彤忽地道“师伯,你怎地今日才来?”
    杨青峰一惊,不知花彤所说是什么意思。
    花彤不听杨青峰说话,气的一跺脚,道“师伯,你要是再不来,我师父,我师父……,姓武的天天赖在山上……。”
    杨青峰一怔,忽地便似就听明白了花彤所说,去年悯无双为泄私愤,在河南血洗官衙,为左花翎尊者所伤,临空救了她去的那人,据宋大当家所说,那身形便似是武师兄,今日在武当山下,屠申口口声声说探知了确切消息,悯无双与武擎天也是有意要在他十三家七十二营的英雄大会上一展身手,这二人如今联接在了一起,花彤所说的姓武的,定然便是我武师哥武擎天!
    杨青峰心中陡地一沉。
    虽觉二人身在一起也无不是,却又隐隐心感十分不妥。
    杨青峰正在心中沉思,忽听花彤道“师伯可曾认得这个人?”
    杨青峰闻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拿眼一看,只见身前所处,用木方隔着一圈围栏,内中圈养着猪狗。
    杨青峰心中惊疑又起,只觉这神农百药门处处透着奇怪,不知为何要将猪与狗圈养在一起。
    却听花彤用手一指,口中又道“师伯可曾认得这个人?”
    杨青峰顺了花彤手指所指眼看,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只见猪狗群中竟还挨挤着一颗人头。
    花彤再又问道“师伯可曾识得他?”
    杨青峰细细而看,只见那人手足俱断,乱发遮了大半边面庞,所余尽只为泥垢所污,看不清面目,实是不知他是谁,便就摇了摇头。
    花彤哂道“师伯好没记性,这个人,听师父说,师伯本是认的他的,数年前师伯与他在清风镇上还曾拼斗过生死,师父特意要我带了师伯来看他,怎地,师伯不认的他了?”
    那人显然也是听见了花彤所说,乱眼一翻,杨青峰忽地想起,这人定然是先前神农百药门的掌门嗔无行,数年前在清风镇上,自已为护不医神医,与他确实有过生死之斗,再后悯无双以计射瞎了他的双眼,刚刚见他乱眼一翻,那眼中空洞无珠,杨青峰方始想起定然是他嗔无行。
    杨青峰心中忽地便自起了一股怒火,嗔无行先前确也恶行累累,罪该万死,却他后来瞎了双眼,悯无双又将他与猪狗圈在一起,如此侮辱折磨于他太也不该,毕竟他先前还曾做过神农百药门的掌门。花彤尚自洋洋得意,道“我师父说这人猪狗不如,便将他与猪狗圈在一起,我看如此这般,也是高看他了。”
    杨青峰怒火大炽,道“快快引了我去见你师父!”
    花彤一怔,道“师伯,怎地……”
    杨青峰怒火不息,道“士可杀不可辱,即便你师父取了这人性命,也是他罪有应得,却这般侮辱人,大是不该。”
    还未听花彤说话,却听一声在身后响起,道“姓杨的,我道你今日上神农顶来是为了什么,却原来是寻我不是来了,哼,在神农百药门,还论不到你指手划脚。”
    不用回身,杨青峰也知说话之人是悯无双。
    花彤在前引了杨青峰一路行走,悯无双自将身悄悄随在二人身后,一路暗中端详杨青峰,忽听杨青峰说了这般话语,先前嗔无行在清风镇杀了不医神医师徒九人,只走脱了她悯无双一个,杨青峰尽是知晓之事,却今反听杨青峰替嗔无行说话,心中只道杨青峰对自己早是失了往日情意,说话便不留情。
    杨青峰此番上山,心中实是揣的有事,又见了眼前情形,却听悯无双盛气凌人毫无忏悔之言,心中火气更盛,当下也冷冷道“谁愿意管你神农百药门诸事,我今日上山,是要问你,去年我刚始回去武当山面见师父师伯,却为潘虎所施的十香迷魂酥所算,十香迷魂酥是你神农百药门禁药,如今也仅只你一人所有,你却实实在在告诉我,怎地便到了潘虎手上?”
    杨青峰话语出口,心中已是后悔,心知悯无双这人性格倔强,你若说话势强,她必是要与你针锋相对。
    果然,只听悯无双一声冷笑,道“我说怎么了,今日上我神农百药门,果然是兴师问罪来了,那十香迷魂酥,便是我给的他,你又怎样?哼,你今日来我神农百药门寻仇,我也不会怕了你,还有那个姓朱的,今日随你一道来了没有?”
    朱辉卓对杨青峰有情这件事,悯无双记恨在心,一直未能释怀,今日见杨青峰说话之势,与往日大不一般,心中又起了猜疑,是以有此之说,一半是气话,一半也是试探。
    恕不料悯无双话音刚落,却从树林中托地跳出一个人来,道“杨少侠,本天王来了!”
    悯无双及杨青峰俱是一怔,见那跳出之人是十三家七十二营混天营的大当家横天王屠申。
    杨青峰立时心中便自明了,横天王是心中记挂自己安危,便在暗中一路尾追随护,自己今日身上神农顶走的急,未曾留意,竟是未能发现身后跟的有人。
    悯无双愈加恼怒,哼哼冷笑不止。
    杨青峰今日身上神农顶,所来最要紧之事便是要向悯无双探询在武当所现十香迷魂酥之迷,尽只因近来在武当所生许多蹊跷之事,便连同师父所藏的少林宝经也为人盗了去,杨青峰决意要将心中许多迷团一一理清,却不料甫一开口,悯无双所说,竟是满口承应了那事,如是悯无双稍加掩饰推托,杨青峰心中尚能好受一些,此时一颗心冰冷酷凉跌到了谷底,实在无话可说,口中只道“好,好,好。”
    这一连数个‘好’字,悯无双入在耳中,心中也是一沉,心思杨青峰如今定然是失望透顶,心中动了真怒,那一件事确也是自己不对,却在那个时候,唉,他又不给我机会解释,自在心中后悔刚刚不该如此刚强与杨青峰说话,那口上却自依旧嘴硬不软,道“好好好,英豪一时的杨大侠,今日来我神农百药门,竟在江湖之中邀了一等一的高手,看来今日是要将我神农百药门满门灭绝了。”
    杨青峰心中先前尚自存了一念,心思悯无双虽是毒辣,依我曾与她有过生死共依之情,定然也不会存心祸害我武当,先前在我武当所现十香迷魂酥,虽千真万确是她之物,却也不一定便是她存心要置我武当于万劫不复之地,定然是她有不得已苦衷,却如今听她如此说话,口口声声应承了此事,一颗心顿时凉了,然而心中也未曾生了要立时报仇与她决个胜负生死之心,必竟自己对不医神医,对神农百药门,连同对她,心中尚存愧疚不去,尚还未曾开口,只听屠申说道“悯姑娘少安勿躁,我听人说数日后我十三家七十二营所举的英雄大会,悯姑娘也是有意前往一展身手,既是如此,我与杨少侠今日便就此与悯姑娘别过,来日在英雄大会上相较高下,也是不迟。”
    屠申心忌悯无双一身阴险狠辣的使毒之术,心思今日又是在她神农百药门中,真若动起手来,怕是占不到便宜,如今犹为要紧的是要保了杨少侠平安无虞,只要去了荥阳,有我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中三十七家大营的兄弟,尽来相护杨少侠,便不惧她。
    悯无双又是一阵冷笑,道“既是屠大当家的不愿在我神农百药门中动手,便就依了大当家,来日与众位在荥阳英雄大会上定是要分个上下高底,杨大侠与屠大当家今日来我神农百药门是客,又恰值我神农百药门今日有喜,便请二位暂且留下,喝一杯喜酒再去,可好?”
    杨青峰一怔,不知悯无双所说神农百药门今日有喜是为何事。
    却屠申心中寻思极快,只怕悯无双借口神农百药门有喜,要留了二人,再使阴谋诡计,忙道“悯姑娘尚请见谅,我与杨少侠身有要事,实是不便停留,既是与姑娘约定了在英雄大会上见面,我等这便要下了山去。”
    悯无双道“杨大侠与屠大当家如此匆急,却今日是本姑娘与武相公的大婚之日,二位难道就不能在此暂歇一时,留下做个见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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