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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开回顾宅天已微亮，顾斯成抽了支烟，从文件袋中拿出照片，其他的东西锁进车屉里，下车后坐上电动车，去往顾歆瑶的住所。
    顾斯成此时站在苑门外，看着门拱上重新刷过写上的“笙歌”二字，才知道其中的含义。
    原先这个园子叫“紫藤苑”，是顾歆瑶解禁住进来后自己重新刷匾题的字，原本念佛二十载的人，用“笙歌”二字显得太过浮华不尽，让人以为斋经都白念了，一度成了顾宅太太姨太太们私下的闲话。
    如今想来，这一个“笙”字，竟是姑姑儿子的名字。
    摁了门铃，佣人来开门的时候，还在忙慌慌的拍着衣脚，飞快的抚着耳鬓的发，显然是才起床，怕家主久等，正在不着痕迹又快速的收拾仪容。
    顾斯成踏进园子里，入目苍翠并不像其他园子一般刻意修剪，而是任其长成自然的形态，只不过打扫得非常干净，主人想必是随性的人。
    顾斯成在楼下等着佣人上楼去叫顾歆瑶，不一阵，主人便衣着清爽干净却又淡素的下楼来，看到客人后，笑意款款的走过来，让佣人倒茶。
    当顾斯成说出“线索有了”四个字后，顾歆瑶眸光一凛，快速用轻咳之声打断顾斯成的话，让佣人先出去。
    偌大的厅里还能闻到香蜡烛火的味道，正厅的确摆着神位和蒲垫，顾斯成知道顾歆瑶每天依旧上香求佛，大概就是为了那个儿子吧？
    厅里只剩下他们二人，顾斯成便把照片放在桌面上，往前轻轻一推，又坐正，“姑姑，这里有十四张照片是你给我的，其余的是锦笙长大后的照片。”
    顾歆瑶听着顾斯成说完，目光已经全然落在照片上，颤手拿过照片，眼框微红，喃喃之声已有哽咽，“锦笙。”
    她当时并没有告诉顾斯成孩子的名字，其实她是想藏住这个名字的，哪晓得一查，便连孩子曾经的名字都查了出来，是她真的退化了，还是她原本就低估了顾斯成的能力。
    顾歆瑶把照片捏在手里，一张张快速叠过，因为前面十四张她已经看了二十年，此时迫不急待的想要看到后面的照片。
    当清秀漂亮的男孩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时候，方才泛红的眼框里，顷刻间，泪如雨下。
    照片中的男孩如此清俊，帅气，身资颀长，跟他几个哥哥，总有那么些相像，这是她的孩子，一定是，头也未抬，轻声问，“你知道他叫锦笙？”
    顾斯成不明白顾歆瑶为何要跟他耍这样的心眼子，一个名字而已，居然也不相告，不过被关了二十年的女人逻辑出现一点问题，也是可以理解的，兴许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瞒天过海吧？
    其实这又是何苦？
    也许是想守住什么秘密，却又极力想要找到线索，思想出现碰撞后，才会误以为他不可能知道男孩的名字，这不过是迟早的事，他显得不甚在意，“我也是才知道，不过他现在的名字，不叫锦笙，叫逢生。”
    顾歆瑶皱了眉，“逢生？”
    南方的天亮得也早，此时天刚微亮，不过才四点半左右。
    但坐在厅里的二人却分外精神，顾斯成更是一夜未合眼，顾歆瑶则是习惯了长期失眠。
    顾斯成从进门后，就用一种淡然的神态和顾歆瑶在交流，虽然是亲人，但交易这种东西已经破坏了亲情的本质，让所有的帮助都变了味道。
    虽然他也同情锦笙的遭遇，但谁又知道锦笙的存在对顾家是不是威胁呢？男人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陷下一块，轻颌了一下首，神态显得悠闲了很多，“绝境逢生的意思。”
    顾歆瑶听着“绝境逢生”四个字，更是潸然，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配得上“绝境逢生”四个字？
    什么时候遇的绝境，又是什么时候得了重生？
    顾斯成说话，有一种趁热打铁的感觉，更有一种趁火打劫的味道，“他曾经在当过佣人，又被人强行送走。”
    顾斯成并非良善的人，在他把照片放在桌面上后，就一直在观察顾歆瑶，他们之间有交易，按理顾歆瑶应该会给他一些答案，但是对方的注意力始终都在锦笙的照片上，这不怪她，二十年后才看到自己儿子的照片，必然是心痛难忍。
    她不提没关系，他要逼她提。
    所以，顾斯成把句子里的重要成份一一剔除，留头留尾，原本还算好的生活，被他说出来的意思，让听的人会如在炼狱。
    果然，顾歆瑶双眸睁大，眼底泪光楚楚。她已经过了少艾之年，却又生得很美，一点也不似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的母亲，只是泪光濛濛的眸子，根本不似成熟年纪女人该有的样子。
    顾歆瑶突然闭了眼，一直快速的呼吸，喘气，好半晌才平息下来，她不停的抚着胸口，呼吸放缓后，才又睁开眼睛，揩干脸上的泪上，尽力平静道，“斯成，我看这些照片，他还过得不错，他在哪里？”
    照片上的男孩衣着都很不错，这跟佣人和被赶走完全不同。
    顾斯成听她一问，跷起腿来，“照片上的，当然都是好的，他做佣人时的照片，怎么会有？当初也没人知道一个佣人还会有人调查，天天给他拍照吧？”吁了一声气后，顾斯成悠然道，“姑姑，我想你忘了一件事，我现在是找到他了，但是我要交换的东西。”
    顾歆瑶眼瞳一缩，“交换……”
    顾斯成微眯了眼，睨着顾歆瑶，他真不喜欢这种聊天的模式，“我只想知道是谁引了阿晴进禁园。”
    干脆！
    顾歆瑶眼里开始慌乱，她咬了咬唇，眸有悽然的望着顾斯成，哀求道，“斯成，你先告诉我，孩子在哪里，好不好？”
    顾斯成之所以不喜欢这样的聊天模式是因为顾歆瑶是他的姑姑，被关了二十年，孩子又在一岁多就被带走，这遭遇着实有些可怜，如果不是他的姑姑，他倒不用有半分同情，毕竟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偏偏有着血缘，他还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比如现在，她求人的姿态，就让他非常不喜。
    “姑姑，我要我的答案，这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条件。”
    顾歆瑶却像没听到似的，微向前倾身，“斯成，告诉我吧，我求你了，让我见锦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