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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明半坐在床榻上替自己揉了一阵,便脱下身上的素白僧袍,一丝不苟地叠好,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正要躺下安寝,低头间发觉从前平坦的小腹处,此时已经隆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手掌隔着一层单薄的里衣,轻轻覆在上面。
这里,正成长着一个小生命……
弘明唇角上扬,俊美无俦的脸庞顿时熠熠生辉。他平时面对杨遥以外的人甚少露出笑容,即便笑时,也是慈悲而出尘的,给人一种佛陀拈花的通透感。
但此时的笑容,不是在杨遥面前的熟稔随意,也不是在世人眼里的通透超脱,似有若无的,竟带了一种耀目的慈爱祥和。
仿佛是,从前不惹凡尘的佛陀,终于沾染了鲜活人气,慢慢变成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弘明自己似乎并未察觉到自身的转变,手掌轻轻地在腹间隆起处贴了一会儿,就如往常一般,平躺安睡,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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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卿虽出了盟主府,却并未走得太远,还是回到来时暂歇的客栈下榻。
不去人前惹嫌,不代表不能在附近随时观望,必要时也能及时伸出援手。
其实,叶卿本心里也更加喜欢这种状态,人前时刻都要表现出原主的古怪性格,难免要对弘明和杨遥不敬。
弘明这边,他但凡冒犯些许,心里就是满满的歉疚和负罪感,现实偏偏逼着他冒犯。而杨遥这边,若非有弘明在,他肯定已经被打杀好几回了,然而他却还得捋着虎须上。
躺在床上的叶卿再一次感慨,原主可真是给他出了好大一个难题,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更大的难题正在前方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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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隐楼的人明里暗里分散在江湖的四面八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至于身边是否潜藏了幽隐楼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武林盟主的府里,当然也有,但碍于杨遥的威名,他们不敢走到太过核心的地方,只能在边缘处徘徊。
程翡打探盟主府里的情况时,消息来源就是这些人。
所能得到的,也就是圣僧和盟主同住一个院子,有个年轻大夫来住了一阵子又走了,盟主和大夫之间关系不太好,圣僧平日不大出来走动等等的消息,至于更进一步的,就没有了。
毕竟是顶流高手的住处,离得太近肯定会被发现,能够打探到这些消息,已经是幽隐楼的人训练有素的缘故了。
唯一算得上重大突破的,应该是程翡手里拿到的一份药渣,经过大夫检验,这种方子虽然极其罕见,但功效却是实实在在的固本培元、补气养身,最重要的是,它是用来安胎的!
检验的大夫对这个方子赞不绝口,言下之意是,能开出这种方子的人,医术必然极其高明,因为对于武林中人而言,再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安胎药方了。
程翡脸色骤变,挥手让大夫退下,拿着药方托腮沉思。
根据安插在盟主府的内线描述,褐巾灰衣、举止风流随意的年轻大夫,又敢跟盟主呛声,而且医术精湛,那人十之□□就是邪医叶卿。
那个毫无信用的狗东西,怎么会去盟主府,还开出这种给武林人士用的安胎方子?莫非和盟主有关?可据她所知,盟主从未有过女子近身。
不是盟主的话……那就是弘明,离寺而出、卸任佛子……安胎药……色戒……
程翡攥着药方子的手猛然收紧,心下五味杂陈,但凡有任何一种可能,她也绝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与弘明有关。
可是种种迹象一结合,就能很清楚地推测出,是弘明犯了色戒,致使女子怀孕,他又不愿就此了断,这才和度厄寺决裂,至于那女子,大约早就被盟主接到府里安置了。
是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得出了结论,程翡气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在不正常地颤抖,原来还真不是断袖之癖,而是明明白白的色戒!
“呵,好你个弘明,好你个圣僧,枉我一片痴心,江湖尽知,原来你竟不是不能动心,而是压根儿就瞧不上我!”
程翡自认想明白个中关窍,深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她暗自发狠,绝不让那个女人好过,她程翡得不到的男人,别人也甭想得到!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见一见那个女人,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天香国色,能让弘明这样的人弃了他的佛祖,甘愿离寺而去。
不过,此事急不得,探查杨遥的院子绝非易事,至少,也得找个他不在时候。
程翡一再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一面派人在盟主府里留意着,一面暗中着人在正道和魔教交界的柳州制造事端。如果杨遥不主动出府,她便创造机会,让他不得不出府。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月,杨遥还真是一派长驻府中的架势,一步都不往外走,直到柳州传来魔教徒四处杀人、百姓怨声载道的消息。
柳州围城的事情还近在眼前,魔教转眼就出了新招,出于谨慎考虑,杨遥只得暂别弘明,前往柳州坐镇,出发前,还叮嘱仆人千万守好院子,不可让任何人打扰圣僧礼佛。
然而杨遥一走,程翡行事就方便了,对付盟主府这几个下人,于她而言只是小菜一碟,略施小计,便成功混入杨遥的院子。
她这次的目的只是想见一见那个女人,引走杨遥就足够了,至于弘明,她素知弘明不会伤人,所以她也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