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公子我深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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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轻轻回荡着她的吟诵声,皇亲们渐渐都察觉到了她的用心巧思,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副赞赏恭听的神色。几位皇子暗中递给秀王世孙这堂兄弟采花使的眼神,也变成了欣赏羡慕。
秀王世孙被官家微笑看了一眼,全身骨头都轻了三两,觉得回家不会被亲老子骂废物了,况且,他被亲老子打习惯了,再得意时面上还是持重沉稳,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他微抬眼,可见得太上皇在帘后微微点头,这才敢真松了口气。
同在帘后的吴太后再没有出声,其他的人自然都安静。她背到一半时,声腔微低换气,这时也不见帘内的吴太后有什么动作,就有两位簪花青衣女官抬出了一面紫檀木横几摆在了殿中,设好了文房四宝,双双看向了郑归音。
她刚要开口求取文房四宝就被料中,背上渗出冷汗,强自镇定低头上前。纸是菱纹纸,墨是宫制墨,她一双素手提起紫毫笔,沾墨就纸,人人自然都看到了她手上贴的狗皮花鸟纹纹身,她是伤了手的。
殿外的傅映风听得她吟诵之声一变,这时恰好背到了一句“夫道也——”
借着这句“以急就缓天之寿也”,她一边缓缓背出寿文,一边提笔而书,持笔的手极慢却也极稳。她暗暗想着,太上皇写这篇庐山赋时可谓是全无半点雄心远志,与她极喜欢的观庐山瀑布诗正是天地云泥之别。然而正因如此,再加上她手上的皮膏子重重掺了镇疼之药她才能写完这一篇文赋。
“公子—”丁诚不是天武官却挂着宫卫的职,他和报信的宫卫说了几句话,回头见得这殿中这一幕暗自心惊。他不用去看九公子的脸色,单是瞟过殿下教坊班头里的苏庶女,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她一脸不安抱着琵琶,心乱更甚于他家的公子。连他这个刚从泉州回来的人看了眼下的情形,能断定:郑娘子进德寿宫后,一旦被临幸,受宠的机会和苏庶女不相上下。
“不。她投靠的是吴太后,比苏幕绿抢先了一步。”
傅映风转身走开几步,平静看他,“什么事?”
“…还是公主那边,丁良又来说,大潘氏请公子过去,说是…说是潘玉郎擅入禁地。”
丁诚和丁良不一样,他知道这事不好处置,潘玉郎是天武官不是内廷的宦官,岂是大潘氏一个女官能断出个结果的?但他不安的是九公子也被牵扯进去了。
“公子,潘玉郎毕竟是公子的属下…”
“他补进天武官,这是前天公主游小西湖时,让小潘氏叫我在舫前和我说的。”
他立在殿阶外,身后是夜空冷月,他的俊面同样如此冷淡,后又笑了,“我说过他资质不合不要让他进。就算非要提拔母家子弟,也不应该在出宫大幸里匆忙补进一个新人。公主不听。以公主的行事习惯这件事她必定是求过了官家才我说。临出事的时候,官家不会问我。只会问潘家。”
丁诚放心后又眼带不安,傅映风瞧着他一脸欲言又止,哼了一声,微笑:“公主说什么我就得应?”
丁诚心中欣慰,笑着:“小的糊涂了,公主是金枝玉叶哪里知道这些外面鬼域计量?待她明白了,自然就知道夫唱妇随的好处。知道驸马府里谁才是主人。”
傅映风一脸你读书读傻了我犯得着和公主较这个劲的表情,转头看着殿上的郑归音。
她微弯腰站在高脚横几前,灯光落了她一身。藕荷浅紫色的抹胸勾勒出她完美的胸线,腰裙前后倒三角的白绦带,在末端有白玉环缀悬着,更衬出她缣丝长裙下双腿柔美修长。
与抹胸同色的披帛撒了一地,其上绣着的花纹在灯光下隐约可见,原来是雪白、浅
紫两色的御仙花在春夜里盛开,飘飞零落了满殿。
他微闭眼,就在晚风中感觉到了她的唇比花儿还要娇嫩,她的呼吸比这春夜里的花香还在甜美。如果可能,他其实是愿意和她就在那几棵老松里呆上一辈子,化成了那树那枝的一部分。与她合二为一。
他再睁开双眼时,她恰好诵完贺寿文。她受过伤的手也在同一时间把横几上的字写完,收笔吹墨。丁诚惊噫。
“公子,小的在泉州城,并没打听到她擅长书法——”
他却是微叹气。这一月多来的相处,他也从未见她当面动过笔墨,但她为这一场御园献寿,究竟暗中准备了多少日子?
“公子。郑家一心要开海禁。恐怕阻了公子筹划的北伐大事。要不要还是…”
傅映风没有回头,一手负背一手随意弯起两指,缓缓摇了摇。
“…是。”丁诚知道他不愿意和郑家翻脸,难免失望,然念间连忙又低声着,“公子,或者把郑家三郎郑抱虎从泉州水师调到明州水师,上回北伐中唯一大胜杀敌上万的就是明州水师左翼军了,郑抱虎是郑家嫡子,他进了左翼军。郑家必定倾全力铺助公子…说不定…”他越想越是个好主意,强忍兴奋出谋划策,“公子你想,郑娘子是郑家的养女,一直最疼这个郑抱虎…”
说不定人家为了照看好弟弟的前程,愿意进驸马府里为妾。丁诚想到这里,再想到泉州他查出来那八九千名甚至近万的私商小船主,挖也挖不尽的钱财,只要郑家女做了公子的爱妾,郑家立时成了泉州的官商纲首,岂不是比苏家更好使唤?
从此,公子在泉州有姻亲的官商纲首出面搜刮私商们的财货贡入内库充为军饷,公子又能和郑娘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就挖着这个坑,等我跳呢。”他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着心腹,“你在泉州呆了这些日子,怎么还不及我和她相识了一两月更深知她?”
“…”那不是因为他不会犯傻喜欢她?听得公子如此回答,丁诚哑然后悄悄想着。顿时就明白了弟弟丁良在公子跟前闭嘴不敢出声劝说的原因,公子不但不会听还把那郑二娘子放在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