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天子之意如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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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扇样,可是你画的?”
田大人一看团扇子上的《货郎图》,便放了心知道不是拖过来挨打,点头笑了:“是我从宫中藏画里找出来,替扇局里模仿画的。”又想想,点头,“没错。制扇之前这画样呈到了御前。因为是陛下要赏到各王府里的样子,所以要过御目。我记得这一副扇画制了十几柄扇子。”
果然就是如此,傅九都不仅跺脚而叹,其中有一柄就赏到了秀王府。最后落到了郑归音手上。
他就有些头痛:郑二娘子那样奸诈,必是猜到陛下的用意了。
这可不是好事!
依郑归音那毛病无数的诡计阴谋又要耍出来了。
他再去了驼院找张文宪:“张大人在哪里?”
“今日告假了。”、
他听得这回报,就明白一件事:张文宪必定是去找赵若愚了,就为了搭救燕国公夫人。但这不就是中了郑归音和赵若愚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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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娘娘在英雪殿里正气得落泪:“嫂子这样对大兄,大兄却半点不记得!如今一夜不回家。全京城里不都在看张家的笑话?!”
“娘娘,要不要…遣人出宫叫郑家的人去找找大公子?”
“不必了!”她闭了闭眼,“让人去和嫂子说,就按郑家出的主意办吧。父亲看重五弟,哥哥确实也叫父亲不喜。本宫也只有如此了——叫人递话给嫂子,让她多召郑娘子进府,不妨多给她几分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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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若愚并不知道张文宪寻到了他所住的街坊,他正把宫扇《货郎图》的画样揉作一团烧了。在自家
床上闭眼回想着。
“若是不中,你我亲事如何?”他止步回头看她,“说了这许多。没有功名你我的婚事必是不成。”
“…公子想想,若是不中。陛下心中有开海之意却仍然犹豫无法施展,我也只有进宫一条路了。”她摇头而叹,让他一怔。竟然无话可答。
他若是弃考等于赌上一生前程,郑家难道就此半途而废不成?
只有再送女进宫一条路!
然而他毕竟深知她心中对他无意,苦笑道:“原来你是这样的打算。你我的亲事你从未考虑过?还是因为云奴?”
她看了他半晌,也看出他未尝没有几分情意:“我进宫又有何妨?云奴娘子必对公子不离不弃。公子何不早日成 亲以示与我家毫无瓜葛。太上皇自然就不相信平城郡王的谗言了。再者,我在宫中若是有用,公子将来复起之日也不远了…”
“…我和云奴有些事你并不知道。”他遥头,“你不知道。我不能娶她。”
赵公子你故意替他们母女隐瞒着,郑家怎么可能知道?郑二娘子心里想着,脸上维持柔和微笑。他不说她难道还能逼问?
她可以与傅九对着吵个明白,但必须得给赵若愚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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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若愚这时也想明白,郑娘子原来是待他格外客气奉之如上宾。
他睁开双眼沉思着,外面小院子里就有了汪云奴惊疑不安的声音:“公子,张…张宰相府的大公子来拜公子。奴去为公子谢绝?”
他一反旧态,弹身而起:“请!”
这位宰相公子,燕国公夫人的旧情人果然来了。
而他也要打听一番张宰相对这一回殿试结果的决断,是重考还是把他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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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宪此来,并不先提燕国公夫人在御园是被拿下与他赵若愚有关,宰相大公子问的亦是殿试,听他讲述了集英殿弃考之事后,这位张大公子眼中震惊:
“赵兄,你这是——难怪郑锦文一再在父亲面前为赵兄说话。此事就算不是为了燕国公夫人,我一定也要为赵兄奔走一番。”
他再三拱手致谢辞别而去。赵若愚沉住气送到门槛前,他知道张大公子还会再来的。
他站在门槛前,仰天凝视青色天空。
天那样远,阳光下流云四散。
他终于就明白了所谓她言中的天意从来高难问。就是此事之后他命运不由自主的悲叹之意了。
他还记得那一夜集英殿前的天空,闪过了紫色的电光。
他跪在宫殿阶前,想起了郑归音在文德院中问过他的话:
官家看到赵公子你弃功名如粪土。究竟是觉得你是个不安分的危险宗室,还是一个忠正的儒臣?
公子你真的愿意如此冒险吗?
陛下是如何想的呢?赵若愚想不出来。
那一夜在集英殿交卷之时,陛下不悦。他心中凛然,只听到范宰相问道:“晦文事先见过此题?”
晦文是赵若愚的表字,他吸深一口气,脑中千回百转,最后化为了一句:
“臣事先没见过的此题,却与谢才子讨论过此题。”
士子们的议论声顿时而起,他突然高声,“但是——”范宰相一挥手,士子们的议论声被压下了来去,他在阶下的夜色细雨中高声道:
“不仅是学士与谢公子,我福建各府县参加了去年府试的举子们,都曾经议论过仁宗年间泉州上贡数百万贯商税。以充国库之事。本朝禁海已久。这泉州港的商税征与不征,这海禁开与不开本应该是朝廷大事。是官家的决断。但我福建一路士子们读书明理,正愿为朝廷分忧,岂有不昼夜苦思之人?”
“住口!你既然知道试题为何不说,难道是与人勾结——”
张宰相还刚骂了半句,眼看这泄题的事就要事发了,这时赵慎就突然伸手,在答卷中翻出了赵若愚的三张卷纸。
范相公站在三步外瞟到了几眼,就捋须而笑。
赵若愚在第一张试卷上答的就是:开海策。赵慎拿着他的试卷,匆匆一翻,翻到了最后竟然还另有落款是:
福建路士子万言上书。
“这是…弃考了?”
浓云翻滚的夜色里,官家站在集英殿中,他的眼光在试卷边缘扫过来,落在了赵若愚的面上:“今日抡才大典,你可知罪——”
赵若愚坦然以对,深施一礼后撩袍跪正:“学生虽然是赵氏宗亲,但熟读圣贤之书深知为臣之理。只求为明君献策,不求黄金榜上闻达于诸侯。”
“…”士子们的眼光里有震惊,更多的却是意外佩服,虽然不知道他的卷子上写的什么,但谁都知道只要他老实答题就一定榜上有名。如今他却自作主张地另行其事了。
天空中无声地撕过一道闪电,像是要下大雨了。
他跪在阶前,等待皇帝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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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英殿的事无可挽回他亦没有后悔,但久等处置结果实在难熬。赵若愚免不了的只是心思烦乱,回屋中把桌面画纸一一收起。又躺回到床上闭目无语。
“吱”的一声门响 ,汪云奴的身影站在了门边,飘进来的还有粥菜的温热香气,她没出声。悄步进来把食案放在了桌上,又轻轻地退了出去。
他在帐中凝视着她。
在他最困窘的时候,她不知道他前程如何却依旧如此陪伴着他。也许郑二娘子的笑语终归是对的:
他总有一天会纳她在身边,给她一个安心的栖身之地。
只因为她汪云奴所在之地,也是他的安心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