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抄家大法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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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她不自禁就把修国夫人称为娘了,他也没刻意去提醒她,只静静听着,她一肚子不满:“他们女真人又不会种地,当官的也不会修水渠,他们都是只会打猎——!太笨了!发大水我们就死了好多人!所以我们才逃呢。陛下圣明!打过去抢过来统统抄家——!”
她气势汹汹,立时不骂陛下冤枉郑家,也不骂抄家的都是奸臣昏君,她觉得去北边抄家是大大的钱粮妙计,他只能在马背上翻白眼:
“万一初战输了呢?万一两军对峙上几个月甚至一年,哪来的钱粮?”
“…”她眨巴着眼,伪装表示她是弱女子不太懂不要问她。他笑骂瞪她,她开始装柔弱抵赖,他只能换个说话:“北国的国主怎么样?”
她立时警觉了:“很英明。我亲眼见过——”
“什么?”
雨夜地滑,他差点马前失蹄,头一回听说她见过北国的国主。她慎重点头,还悄悄着:“卢四夫人也不知道的,我亲眼见过——”
他这样见多了世面的人,都没忍住凑到窗前要仔细听听北国国主的谍报,谁让郑二娘子是燕京城回来的?她又不说了又诧异:“你不知道?他是篡位的皇帝!”
废话!他顿时明了她一定是在吹牛。瞪她一眼。他能揭穿么?不能是不是?
所以他公子哥的脾气也来了。
她还在唠叨:“那位国主打战很厉害又有权谋的,不能轻敌…”
废话!上回北伐不就输了?
北国国主耶律与当朝的官家赵慎,皆是一时俊杰,国之英主。
“我知道——陛下也知道。”朝里的重臣没人不清楚对面的北国国主不好对付。他没好气地摆脸色,“陛下亲口说过他——忍辱负重,弑君夺位!偏偏还得了人心。”
她偏偏要递着眼色,表示篡位的人都是这样阴险:“还有,他开科取士,让大家都去考试。就能选出会修水利让老百姓安心种地的官。这样他们在北方就能长长久久,官家也找不到机会第二次北伐。”
“谁教你的——?”他笑了。这事他当然知道,但她这话不是寻常人能说清的。
“…没人教我。”她长叹一声,就像是夜雨里的小鸟儿扑翅,很是无奈,“卢四夫人…她以前带着我天天去书院外的酒楼里卖毛豆零嘴儿,我听到了士子们议论这些。她应该是听懂了,我没有听懂。”
她向来是承认卢四夫人聪明厉害比她强。否则她也不会被丢在沉船上,也不会被抄家了。
“她这样聪明。我也习惯了。郑锦文也是——我上船把这些事说给我们家大公子听,他喜欢打听国外异族的事。我还没喝上水呢他就问我了。我一说他就明白还和我说了几句种田水利的事,我没听懂。”
他用眼神安慰着,她那时才六岁。在卢四夫人身边跟着到处卖零嘴也就是三四岁?
“后来我们家上岸,郑锦文请了师傅教书,我听着听着突然有一天就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卢四夫人从小是为了回南方,才像谍报细作一样在书院酒楼收集这些消息。
而郑锦文是喜欢赚外族人的钱,专谋着卖扶桑和高丽假币发大财,就时时打听外来的新鲜消息。
“和他们比,我太老实了。”她沮丧着。她晚了十多年才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
“…无妨。我觉得你如今这样就极好了。”他连忙安慰。她在车里果然就高兴了。抿唇向他笑。借着漠漠雨烟中的灯笼,她笑颜如夜来花开,而他暗想着:
这娘子好的不学,坏的学得太多。所以如今这样就够了。否则太奸滑阴险会让别人没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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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府书房中,范相公的笑声入耳,听得外孙之一番说笑,老相公很仔细,从袖子取帕子拭去须上茶汤水珠,免得回房时叫老妻看着嫌弃容色不修。而后,他才捋须点头道:
“果然是侯府血脉。平宁侯当年亦是少年丧父,继承爵位。老侯夫人身子不好,长年卧病在床。只
有他一人撑起侯府。和妹妹修国夫人兄妹相依为命…”
傅九本来是想让外祖同情郑娘子的身世,但范相公却开始说起了平宁侯府和修国夫人。他一听就愁叹:
果然就是如此?外祖其实也觉得,商家女郑二娘子不认侯府的亲娘亲舅舅是不长脑。
“但有你在大姐姐淑妃在,郑家不和程美人母家亲近,这是好事。”
范相公吃着茶汤沉吟后,点头笑着,“文存倒是不时在老夫面前说起那郑娘子?老夫想,他是不是看中了郑娘子,因为是商家的女儿才拖着不敢订亲?”
“…不是。”
他痛骂着范文存。连忙摇头。心知范相公怀疑范文存看上郑娘子了。好在范相公亦怨着范小学士笑道:“罢了,他时不时就在老夫面前说起京城里的名门才女,当年还说过张相公家未进宫的娘娘。给他爹娘使迷魂阵,不就是拖着不想说亲?我是不上当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
清明时节,天色转眼就暗了下来。
屋外细雨冥冥,似有若无。枝叶花梢间弥漫着如烟水雾。鸟儿匆忙落到书房檐下,低头掸着翅膀上的水珠儿。
相公站起走了几步,门外的范画儿早就催了相公,清明时节吉时已到,范家要开祠堂了。
范家的祖坟在北面,只能在家里祭一祭。范相公转身长叹还在欣慰夸他:
“多亏你事先猜到了陛下的心意。”
连范相公也以为这一年张娘娘得宠,是因为张相公主持马政,朝中时有人不满。陛下为了支持他才常去英雪殿。
“|没料到是如此…”
朝中臣子都没料到,陛下宠爱张昭仪是马政的心意动摇了。范相公觉得幸好外孙子和官家相识太久,他亲爹是官家刚做养子时的好友,猜到了这心意。
“都是外祖决断。否则孩儿也不方便去寻御史台的许老大人。”这一年来不断地弹劾张相公扶妾为妻,他心知如果还有人察觉到了陛下的心意,那就只有张相公府里的郑锦文。这小子做门客一直在出力,不断使花招威胁利诱,陆续收买御史台里的小御史们。
否则这一年张相公都撑不下来。
“你且不用回去,就在书房等一等,我回来还有话和你说。”
范相公拍了拍外孙的肩膀,不提这孩子能干出色,单说傅映风少年时被送到相府,是在相公跟前越长越大的孩子,相公平常又最疼小女儿,叮嘱着,“若是不想回傅府,就在这里住着。过了端午再回去。老夫去和你娘说。”
“是。但哪里还敢让外祖为我担心——?今年那边府里祭祖上坟是孩儿在安排,毕竟——父亲他年纪也大了。”
听得这话,范相公微怔。仔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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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唐,张文姬《沙上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