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6河房之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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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他瞪他一眼,完全没有过去讨好的意思,但看着船上挂起的
灯。他也没骂他胡乱花钱,怎么没吩咐就买这些?
丁良叹息着公子不理解他身为心腹的苦心,傅映风早转身回了舱,“回河房,各府公子们要来了。”
丁良知道他心里恼极,却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无从劝说,只能连忙应是,
命人调转船头回河房码头。
他一步踏上河房水廊,果然就有麻烦找上门。任俊玉冠绯服,笑意晏晏,摇着洒银折扇大步迎上来:“傅九——你做驸马的喜事将近了?”
“……哪来的消息?”他看着任小子就烦,“和我做驸马有什么关系?德寿宫里的太后差了心腹老内人去殿中省传口谕了。别说你小子没打听到?是为了太上皇封了几位美人。”
“我早就说过太后一定不会不出手的。”他大笑后神秘地眨眨眼,“太后讨好太上皇。恐怕这回是为了立皇后。”
“……我想也是了。”他平静以对,跟过来的丁良却是大吃一惊。暗急着:太后要是没看中淑妃做皇后,公子是不是要赶紧做驸马让太上皇改主意?
太和宫里,陈武、齐安得了他的吩咐还在殿中省外探听消息,因为太后殿上差来的老内人还没有离开呢。
“太后这口谕——”佟掌司对太后的口谕都有些意外,麻老内人与她附耳低声道:“也是不得已。太后一再退让。让了公主这一年多了,也应该够了。”
“是。“佟掌司颔首起身,请了麻老内人去尚功局的班房,过了铺石廊道在各班房众多的眼睛里,麻老内人拜见了掌司仪的顶头上官,郭副尚功。
“郭内人刚从张娘娘那里回来?”麻老内人对郭老内人倒也客气,寒暄几句后才整理服饰端正神色,亲口传谕,一时间殿中省、内侍省、入内内侍省等各班房鸦雀无声,就算是尚功局外无关人等也皆放下公事立身恭听。
张娘娘的心腹贾内人在尚衣班房里暗叹着,可见吴太后积威之厚。
“太后旨,封赐德寿宫八品承御冯氏为四品美人,加顺惠之号。封赐九品琵琶班头苏氏为五品才人,再赐为四品美人。封赐无品承御王氏为四品美人。以上三位宫嫔宫册记档,在孟秋祭礼上一并推恩亲族!”
太后连封了三位四品美人,还差了人来殿中省知会方便在秋祭上亲族推恩。这消息早传开了。英雪殿里的张娘娘得闻此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眸深幽:
“太后——果然还是与本宫为敌。”
太后绝不会看中她做皇后。
“娘娘。这……这……这事没有来先问娘娘?娘娘主持宫务,主持这一回的祭礼大典推恩。”挽迟在宫中久了对太后早有忌惮,顿时疑惧。
“德寿宫里太上皇封美人,何必来问本宫?推恩也是常例,只要知会尚功局就足够了。”张昭仪叹着。挽迟不得不承认有理,她屏退宫人独在内殿侍候张娘娘,“娘娘。难道郑娘子打听到的消息不是真的?她不是说公主这回诊出女病是吃错了药茶。公主将计就计故意装成身怀有恙,不能生育一意看中了傅大人为驸马。这样太后就不便为她另择夫婿?”
郑归音这消息因为明摆着有私心,张昭仪当时没有相信,如今却明白。
“本宫看郑娘子的消息不会错。太后退让一年多了。可不是爱惜公主,是为了安抚了太上皇。她毕竟是公主的嫡母,公主玉体有恙岂能没有失查之罪?但她现在连封了三位太上皇喜欢的美人……这就不一样了……”
她抿着唇,唇边的线条带着不外露的嘲笑之意,“听说那王承御这阵子还一再忤逆太后。太上皇也应该知道!”
挽迟果然一点就透,恍然后感觉到殿外夏日热浪滚滚,暑气透帘而入叫人心烦,好在殿中还算凉快。她取了一柄荔枝红果图纹的大扇子轻轻为娘娘摇着,思忖道:“娘娘之言极是,奴婢听说其中那位独有了顺惠之号的冯美人还是太后殿上的女官,是太后送给太上皇的。”
张昭仪冷冷地笑。
女官手中大扇子在殿中吹起的风里有几丝清凉,但张淑真依旧自顾自摇着手中方菱形纱扇,扇图黄上蝶兰草纷飞乱舞,不时还带起呼呼的风响。挽迟不敢出声,想了想放了扇子转身向外吩咐了取凉饮来。
张昭仪的眼睛一转,正落在宫女放下的这大扇子上,扇面是雨后的鲜红荔枝果挂在树梢,看着叫人分外清凉。
挽迟正问着:“还有鲜荔枝吗?”
“内人,娘娘叫不要送荔枝。就没有了。”
这话传到张娘娘耳中,让她自失一叹。没信郑归音的话是她的失误。
“……叫一碗冰杏仁汤,不必放糖。上面细细撒些荔枝碎干果就罢了。”她突然开口。倒叫宫女内人们都一惊。娘娘受不了热暑,但并不太在这些吃食上用心的。
“是。”挽迟连忙应了,回头一看娘娘的扇子突然停了。乱舞的黄蝴蝶和兰花叶儿都歇下来。卧在娘娘的膝盖上,一切仿佛都没什么变动。只有她三仙发髻中央垂下一串黄玉珠凤口钗坠子,还在眉间轻轻摇晃。
张淑真微微笑了,叹着:“是本宫疏忽了。只想着公主是太上皇唯一的子嗣。却没想到太上皇毕竟年纪大了。能几天开心就开心。太后是正殿正妻。一再退让又封了三个小妾。他哪里还会再责怪她没有照顾好公主?”
吴太后一再退让,这不就得到机会插手立皇后的事?
张昭仪说到这里脸色终是沉了下去,阳光透过窗框横帘,在玉面殿砖上落下暗色的阴影。她微咬银牙,挽迟不安地看着她,心想着这是娘娘算错一步了。好在张娘娘转眼镇定下来,轻轻笑叹着,“本宫也以为,公主一直占着上风呢。没料到太后这是苦肉计!多亏这件事本宫还不算太亏——郑娘子她占了不少便宜。”
想到这里,张娘娘终于笑了:“多亏大兄前些日子来问我,要不要让郑锦文和父亲在朝中的门生故旧多结识。我想本来他们就常来往。我根本拦不住,没有疑他就应了。他们想来是联手了。郑娘子若是认定了太后会压制公主,她必定早有准备要占些好处了。”
挽迟总算也觉得郑家老二四处寻着要占小便宜的性子也不是全然是坏处。郑家得便宜了不就是娘娘得便宜了?
“叫驼院的人给郑娘子传消息,她若是能在祭礼里让程青云不能受封推恩,又能在德寿宫里进到太上皇殿上做女官。本宫就一力在皇上面前举荐她为内库官!”
“是。”挽迟听得张娘娘这悄声吩咐,心中震荡,静静退下。
她的脚步有些乱,只因为深知,郑归音要的不就是这个?
英雪外殿帷帐之间,雕窗青帘重重,帘外是片片夏日的梅林。
前些日子天气还算是凉爽时,她记得郑娘子立在这窗边,还和小宫女们玩编梅花络子,娘娘看得她手巧,起了兴致过来取她的络子赏玩。郑娘子那时就趁机细声和娘娘禀告过公主的事。
挽迟当时本来不相信,现在一看竟然成了真。她分明记得郑归音说:“娘娘,不能让公主再出手了!依小女从德寿宫里打听来的消息,太后其实是一直等着这机会,放任公主出手。她却步步退让,太后她可不是因为做后娘理亏,让公主得了病就退让的!”
她是为了立皇后。
“小女以为,这于娘娘无益。”
“就算早知道如此,本宫又能如何?”张娘娘那时刚与公主修好联手并不想得罪公主,毕竟提醒了郑娘子,“你不要因为驸马之事见疑了公主。”
现在不是吃醋讨厌公主的时候。张娘娘暗示着,做大事者岂能为一二美男子而方寸大乱。就算傅映风不仅是美男子还是官家宠臣、是淑妃之弟又是宰相外孙,那你也不能为了他毁了自己的前程。
“昨日在选德殿,官家问了问本宫内库帐目的事。言谈间很是对洪老档兼差打理这帐目不满意。本宫想,官家心里急着换个妥当人来办这差事。只等时机成熟就是能者居之。这件差事近十年来只有新安郡张夫人办得妥当。你又是她的干女儿。打从你参选德寿宫,张夫人必定在官家面前提过你了……”张娘娘意有所指,含笑看着郑归音,“你好自为之。不可自误。”
“……是,小女谨记。”郑二娘子当时是一脸激动这样回答,挽迟现在想着,这狡猾的娘子背地里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没听娘娘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