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河房之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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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夫人眼里的好儿媳妇不是郑归音也不是赵慧儿。郑二娘子对这一点很有把握。所以她应该讨好淑妃也讨好范夫人。这样一想她就觉得腰板硬了。不把傅映风生气不生气放在眼里呢。
“居然还生我的气?”她转念一想,顿时返身在舱中重重坐下,虎着脸嚷着,“我们和苏家还有仇呢!他看中了苏幕绿,我就天天进宫讨好苏娘娘,我老委屈了——”
“傅九出来了——”
“哪里哪里?”她跳起来。
傅九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河房门前水廊上,让她欢喜了起来,郑大公子睨着她。她连忙站定了掩盖着笑:“——这河房真好看。是任家和李家的河房?”
郑锦文忍着笑把手中扇子一敲她的头:“那是!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正说着的时候,傅九抬手让丁良坐小船迎了上来,郑锦文笑道:“这就是眼前了。还让他来什么?”
“宫里赐的。刚得手让郑娘赏玩。”丁良何尝不意外,然而官家把公子召进宫就赏了这东西,他也很是为公子欢喜。
“什么?”她接过来一看是一盒子宫赐玉石。玉石都只有小指头大。盒子小四格各放一块。捏在手中看出来是鸡血石一枚,寿山石一枚,青田石一枚,巴林石一枚。
“咦——”她本还在想着官家把这四块小玉石给傅映风,不算贵重,也没有刻什么字。到底什么意思?
然而她脑中电光一闪,吃惊和郑锦文互换了一个眼色,他伸手取了一块玉石在手,有意无意地笑:“这都是宫里用来刻御章的石头吧。”
“咦?御章?御印?”她果然就猜对了。官家这是借 着这四块石头在说八宝印里的钦宗画印昌文印。如今这印落在了临安府衙里的富春县库庄的案子。涉到郑家被抄的这颗印。
任俊在河房,亲眼见着傅九把这宫赐的玩意叫人送到郑家,他却半点没有再调笑他是不是要纳郑家女为妾,反倒是吃惊道:
“官家——这是在夸你?”
“苏家和郑家合好。官家为什么不夸我两句?”他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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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他受召进宫在选德殿见驾。官家听了斋宫的进度,便叫人赐了这盒子玉石给他,笑着道:
“你忠勤于事。倒是和你父亲一样。”
能得官家这四个字的夸赞,连旁边的东宫和隆仪伯都眼带羡慕。
但为了搭建斋宫的功劳就得这个有体面的赏?绝不可能。官家必是从张昭仪嘴里听到了风声,郑二娘子一反常态,突然和德寿宫苏娘娘走得太近吧?他出宫里一直没好气地想,以往在明州城早就劝了她和苏家和好。她非不听,非要事逼到眼前了才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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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心里有他。不愿意叫他为难。傅九能领会她的意思。按她的性子其实和苏庶女两看两相厌。他难免叹了气,走到外面水廊上来接她的船,任俊一时没忍住,拉着他道:“你明知道郑家那两兄妹算计到死——!又记仇!他们怎么可能真的和苏家和好?”
算计到死的两兄妹正在舱里琢磨官家那四块小玉石的赏赐,鸡血石晶莹,寿山田上菊纹仿似天然,青田石上青蓝色丝丝缕缕像是孔雀开屏炫眼夺目,巴林石通体洁白触之如冰。
郑锦文在舱中沉吟着:“官家的意思,让我家不要再查富春县的事了?”
“官家知道我的忠心了!是要给我差使了?”她喜滋滋捧着玉石,想的和兄长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是赏给傅九的!功劳全算他头上!是他有手腕让咱们两家合好不计前嫌,是他会办差!官家能知道你是谁!?看你还得意——”
丁良退出时听到这几句,苦笑郑大公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我这样大方得体的在张娘娘面前进言,为苏娘娘求美人封号,他家怎么可能和我家和好???”她没好气自吹着,又冷笑,“苏家也能忍。嫁给洪家的苏大娘子可是自尽了——我为了抹平了这事。帮了苏庶女多少?在她跟前陪了多少笑脸?”
“官家可不知道你这些委屈!”
他大步笑着出舱去了,她哼哼叽叽捏着一块青田玉石欢喜把玩,随意从船窗边看去,傅九在等着接她。河房两座。它们一楼都是用乌木木廊环绕,窗内悬挂重重浅蓝纱帐,那颜色如她手中的青田石一般飘逸又雅致。
东首是任家河房。南首是李贺家河房。它们与各府河房一样都是每年开春搭起过秋拆去。板木活动的。傅九就在迎在廊上。
“有劳大人相迎——”
苏大公子和郑大公子一起到了各自船头施礼,请他不用出来迎接,他瞟了一眼舱里,看着她的窗帘已经放下了,只有侧影坐着。
他是想来接一接她,就算身份不大匹配。叫人多想。但他刚把宫赐的玉石送过去,人人都知道他对郑苏两家很是满意吧?
但这时来的船不少,水路频分,枢密李家和夏国舅家夏逊的船也来了。
不说苏家连忙让道,连郑锦文也赶紧要讨好:“快,让夏家的船从这边来——我们家等一等不妨事。”
她在舱里撇嘴,傅九笑着瞟她一眼,见她在帘后没动静便去迎了李贺、夏逊,反正夏娘子头戴帽纱,随夏逊一起进河房的时候,郑大公子是心甘情愿再等等的。
“香兰也来了——”李贺指了指,他的船里岂止尉迟香兰,郑归音分明看到还有尉迟家的几位公子一一走出与傅九拱手笑语,热闹非凡。
“倒不见贺双卿?”她细忖,又暗点头,“是了。她是个谨慎的人。她一个人寄住在相府。如今订了亲就和李贺、尉迟家公子们避开了。”
“好地方。”苏大公子今日第一回来,一时间见得众多贵人难免欢喜。这心事不好明说就借着打量河房,夸奖起来。郑大公子心里骂着你们家在泉州城的河房比这奢侈多了你还装!表面上深以为然:“苏兄说得极有见地。”
哪来的见地?苏大公子暗暗有点肉麻,思忖着以前我在泉州做衙府判官的时候,写的文章和判词那才是有学问,被你指着骂不学无术后来还害得老子削职为民,现在我只是说句好地方,怎么就变成了有见地?
不论苏大公子和郑锦文如何地互捧臭脚,刻意交好,傅九本来要陪着李贺和夏逊说几句话,但他实在讨厌缠着他不放的任俊。于是又大步出了河房,到了廊下笑着向郑家的船抬手。
她眨巴了眼睛,连忙站起。
“没出息!”郑大公子叫人把船靠岸,回头暗暗一扇子打在她腮帮子上,“胳膊肘向外拐,帮着外人不帮着家里。”
她怒了:“我怎么帮外人了?”
“哦。苏家有了四品美人,苏大公子不就有推恩了?苏幕天明明想回泉州城做官。我听说你给苏美人出主意非让他去榷场,你为了谁不就是为了傅九?”
郑锦文一边恭敬向傅大人招呼 ,一边回头瞪她,“三郎还在富春县当兵头差役!你没看着替他弄个推恩?冯虎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你照顾过他?白跟着你一回!”
她目瞪口呆:“我又不是宫嫔!?我哪来的推恩?”
“别人的妹妹就是好,贴心……”郑大公子哀叹着没有靠着妹妹一路升官的好命,碰的两声响,郑苏两家的船头终于靠岸。
郑大公子和苏大公子一边向傅九施礼,一边还在为谁先抬步上岸这件事互相谦让着,不让个二十回绝出不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