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0官差上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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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厅上除了傅九,就是两位正经的皇城司官吏,是没发现她在肚子把他们看成狗腿子,但傅九历来是知道她,所以摆开了地图,正儿八经拿事实说服她,指着地图,道:“定民坊,这整个坊街,本来都是钱王府外钱氏家庙的地。”
她默默地看地图,果然,以前整个定民坊都不过是船若寺的园林,连南面的另两个祟义坊、安顺坊都有一半是寺院的园林地面上建的。
“寺园是钱王府私产,也就是陛下私产。”
傅九说了这一句,把手指在地图上一划,把定民坊整个坊都算进来,都是皇帝陛下的私产。
“拆的时候,不用给钱。”他下了结论。让郑家认命。
郑归音惊呆了,不敢置信看看地图又看看傅九,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差点就咆哮起来:这不是抢钱吗?这话说得定民坊水仙宅就是陛下的私产了?他们家花了五万贯买的!是父亲郑老爷送给旧情人张玉蛾的礼物。是新安郡张夫人的私产!
傅九悲天悯人,温和看着郑家今天当家的小娘子,全干办都觉得小娘子今日真倒霉,遇上傅都管亲自出马圈地,看看她这吓呆了的傻样儿。
傅映风知道郑娘子刚进京城一年,还是个乡下小姑娘没什么见识,傅大人吃了两口热茶,慢慢悠悠,给出时辰让她醒醒神,郑归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对!我们家有地契和房契。”
就算是陛下的私产,也不能太没王法吧。
“你拿来看看。”傅九不动声色。郑二娘子强调:“傅大人办事,不能违了朝廷王法吗?”
“当然不会。”傅映风笑着。旁边全干办看着郑二娘子,怀疑自己是不是打听错了,郑家明明被冤枉被抄过家,怎么这小娘子还这样拿着王法当令箭?
守法老百姓郑归音,被全干办看成了单纯小娘子。
“请母亲大人身边的管家婆来。”
她已经唤来了主屋里的人,正好严妈妈今日没跟着老爷和张夫人出门,是铃儿跟着去了。严妈妈来了外堂上,郑归音便吩咐严妈妈:“宫里来人,要看看这宅子的地契和房契,妈妈知道母亲大人收在哪里了?”
“就收在东屋坑尾的黑漆描银箱柜里了,奴婢去取来就是。”
房契和地契转眼就送了来,郑归音一摸到这文契,就像是摸到了五万贯,顿时就趾高气昂,傅九早有所料指了指上面的字,郑归音就看到了地契上六层鱼鳞贴,每一层贴纸,都写了不少字。写的是上一位房主交割这大宅子的明细。每转手一回就贴一张上去,到如今有六层。就成了鱼鳞贴,
傅九手指一拨,把上面五层鱼鳞贴拨开,露出最下面那一层的房契文字。
写的分明就是:钱氏旧园。修内司奉旨新建屋子六十六间。
郑归音是个商女,这一层她以前就看过的。但现在看来就像是不认得这两句话上的字,以前她看到钱氏旧园这四个字,压根没想过这是皇帝地盘。修内司在京城盖的屋子多了,半个京城都是修内司盖的。
她连忙又拿了地契,上面就不用说了,直接写的就是钱王府私产五字。
以往,她还很满意,觉得地契有这几个字,说明屋子有来历,将来转手的时候也能卖得起价。现在一看,简直就是在自家脑门上贴了招牌,告诉大家这屋子是皇帝陛下最后说了算。
“但我们家花钱买了——”她挣扎着。
“自然如此,所以陛下说不让百姓们受苦,我们是要昭价赔的。但我和全干办细想了,郑家又不一样——”傅九微微笔着,全干办连忙就唱黑白脸,摆出比郑娘子还严肃的脸,说道这是陛下宽宏。把私产让出来给百姓们居住,这地皮子是贱卖的。修内司建的屋子通过一代代屋主增建,三十年前是六十六间了。现在水仙宅多沙间?
郑归音气短心虚,弱弱地回答:“二百来间。”
“这就对了。”这多建的一百来间都是没有房契的,就是违章建筑,宫里随时能把这些屋子拆了,只留六十六间。
郑归音目瞪口呆地听着。好在她遇的事多了,赶紧转头取了茶喝几口定定神。傅九好心地劝道:“不只你这里。其实京城之地。全城有一半的屋子都是三十年前南渡后,朝廷出钱陆陆续续建的。虽然转手买了七八回,但论到底这些地方都是陛下的私产。现在要拆了——”
她正吃茶了,差点没有喷出来!半个京城的屋子都是陛下的私产。陛下是大房东,其他人都得二房东了。
陛下其实特别特别有钱。但陛下不爱炫耀。
傅九就是这个意思吧?
总之现在要扩大皇宫外的护城河,陛下要把地收回来。她寻思着,陛下是太穷了要折屋子来搂钱吧?
以往她都觉得陛下真穷,现在她猛然间意识到,陛下要是来真的整个临安城有一半都是他的私产。这可不是国库里的帐目,是内库里的帐目。
“照什么价赔?”她开始有了觉悟,为了对付女真国的奸细,为了陛下的安全,郑家就应该尽忠。
“第一回卖的价。照价赔。”傅九深沉着给了个数。
特么这叫什么照价陪?没看看地价房价都翻了几十倍了?郑二娘子一听这个数,险些抓过鱼鳞贴直接摔到狗腿子傅九的脸上去,但她是善良的小老百姓,她不能干这样的事,她只能自我安慰着:内库官果然就是肥差!
她都没料到半个京城的房租收入都是进内库。
她简直是踌躇满志,势在必得。挤出了一脸的笑道:
“母亲大人时常说,如今她的官诰身家,皆是陛下所赐,怕要是倾家献上也是愿意的。这一点又算什么。想来这事我也是能做主的。”
她谦逊地说着,好歹还知道了这绝不是做生意,这是拍陛下马屁的时机,傅九和全干办都笑了,全干办想着这小娘子终于上道了。傅都管连忙表示,新安郡夫人是陛下的潜邸旧人,自然不一样。给赔偿款的时候一定是头一批,给得足足的。
特么那一点点钱!足不足有区别?她在心里痛骂着。三十年前这地这屋子陛下就卖了几百贯!全宅拆了也就给几百贯,现在只折郑锦文的新园子和府后巷子里的家仆居处七八十间。赔偿有个十几贯,这当然还是看着新安郡张夫人的面上了。
总之才十几贯钱!
她一脸感激地陪笑着,恭敬送走了狗腿子们,然后就回屋躺着,消化着这一肚子气。傅九临走时还眨了眨眼睛:“这可是好机会。”
她翻了白眼,什么好机会她又不傻。
傅九挨了白眼,回去的路上也委屈,叹着进了衙门和丁良说:“我特意去提醒她。她不把握机会,怎么能在甘老档面前出头争第一?”
“公子……”丁良也觉得,这有什么机会。郑娘子又不傻。把水仙宅全送给陛下拆了换钱,甘老档难道会因为郑家太忠心,所以给她点第一?
听着就不可能哇。
“笨!”傅九瞪了丁良一眼,叹气提醒一句:
“甘老档,出了名的会办差。为人精细。他的甘园拿来做选女选拨的地方。他自己又是考官之一。担了不小的干系。你以为他不会去再查一遍选女们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