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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上,凹陷的眉骨处卡着一小片玻璃碎片,边缘锋利,向后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伤口很深,温热的血夹杂着水迹,汇成滴滴答答的细流,然后沿男人立体的五官缓缓淌落。
像是突然被玻璃杯砸中了额角,他脸上的表情沉得令人心惊。
宋阮瞳孔一缩,站在门口,竟然忘记了给他们让开道路。
“让一下!”
“前面那个女孩子怎么回事?小陈把她扯开!”
“阿鹤,忍一忍,医生已经在赶过来了。”
许璐不断在一旁哽咽安慰,鲜血沿着眉骨流过眼睫,男人用手捂住一边视野,表情漠然,不耐地抬起另一只眼。
在看清面前人的那一刻,他浑身的冰冷气息瞬间消失,漆黑的眸狭长,男人皱起眉,“阮阮......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也低,看见她煞白的唇瓣,竟还有空低声安抚,“没事的,只是看着吓人。”
许璐一顿,意识到了什么,终于正眼看向门口。
眉眼精致的女人就站在不远处,表情苍白,潋滟的黑眸漫上了层水雾,光是这么俏生生地立在那儿,便格外惹人心软。
周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秦鹤已经伸手将她拉至身边,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着宋阮瘦白的小手——他的掌心很烫,烫得她不自觉一颤。
宋阮沉浸在这触感中,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迷迷糊糊被男人一拉,拉进了另外一间病房。
医生很快赶来,冒着冷汗,动作迅速地端来医药用品,又从托盘里拿起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开始挑出他伤口里的细小碎片。
那口子很长,沿着眉尾划开,大概是砸过来的时候太用力,细碎的玻璃卡在肉里,有几片扎得深,看起来格外鲜血淋漓。
托盘上的消毒棉被血浸透,秦鹤面不改色,染红的眼睫垂着,下颌微绷,看不清情绪。
宋阮就坐在他旁边,许璐在她右侧。二人隔了不到三米,看着托盘上越堆越多的带血纱布,眼皮同时痉挛似地跳了一下。
等消好毒包扎完,秦鹤还没怎样,一转头,两双同样水雾汪汪的眼睛近在咫尺——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表情竟出奇地一致。
医生已经离开,贴心识相地带上了病房门,秦鹤看着目露心疼的二人,不自觉一顿。
他感觉到,原本胸口翻涌着的阴暗情绪,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竟然神奇地平息了下去。
男人瞳仁清黑,抬着眸,好笑地开口:“怎么了?”
许璐转过头,没说话,只掩饰性地按了按眼角。宋阮则轻轻呼出口气,声音带哑,“怎么......会被划伤?”
“说了点实话,就有人狗急跳墙了。”
宋阮被他这幅毫不在意的样子一激,再一看他眉尾的纱布,瞬间心头火起,也顾不得之前要远离他的决心了,开口便质问:“你说话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
她很少这样高声说话,语气里带了责备和心疼,秦鹤一怔,然后似笑非笑地勾起唇,没回答。
宋阮见他这样,更加生气,“这次是玻璃,下次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嗯,我错了。”
男人迅速点头,低眉顺眼地认错,模样看上去颇为诚恳。
“......”
宋阮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心绪纷乱地应了他一声,便又沉默下来。
病房里静悄悄的,秦鹤不欲让宋阮再提起这些糟心事,看了眼一旁仍偏着头忍笑的母亲,唇角罕见地跟着翘起,“阮阮,介绍一下,这是我妈。”
“妈,这是宋阮,我和您说过的那位。”
许璐看了场好戏,原本伤感的心绪被冲淡,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和蔼地看着宋阮,“你好,阮阮。”
“......”
宋阮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木然地点点头,凭借本能,机械地礼貌回答:“阿姨您好,我是宋阮。”
面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人见状,笑意更深,连眼角的细纹也显了出来。
宋阮看着旁边秦鹤意味不明的眼神,再回想起刚刚朝秦鹤发火的自己,苍白的脸瞬间轰地一下红了个彻底。
女人僵硬地转过头,尴尬到尖叫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能不能穿回五分钟前,把口出狂言的自己掐死?
第60章 贪心
黑色加长轿车驶入车库,缓缓停稳。
午后时分,车库格外冷清。副驾驶下来一位黑衣男子,往后走了几步,弯腰拉开后车门。
秦老爷子从里面出来,手拄拐杖,身后跟着数个黑衣保镖,面无表情地走进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静谧无声的空间里,老爷子睁开眼,问道:“人都准备好了?”
“是的。”
他闭了闭眼,苍老的脸上带着冷酷,沉声吩咐,“待会儿让人按住秦晟,直接拉回去,关进老宅。”
老人眼睛斜斜向后一看,暗含警告,“记住,别让他再跑出去。”
那保镖额上瞬间冒出冷汗,头垂得更加低了,“是,属下明白。”
·
寂静无声的病房里,若有若无地传来一阵哭声。
许蔓生哭得很隐忍,透明的泪水流了满脸,却依旧强撑着不发出声音。苍白下唇被咬得破了皮,血痕抿成一条直线,在口腔里泛出淡淡的铁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