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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说:“我的意思是,我与你一道去越国。”
宁鹿怔住。
他说出了第一句话,后面的话就顺利了很多。甚至看着她,他眉目中还带了一丝笑:“我想过了,我到底曾是黎国的国师。小公主受我庇护,我自然该一路庇护到底。那我便亲自送你去越国,向越王介绍你,说服他帮黎国出兵。”
宁鹿眼中瞬间噙泪,她一言未发,扑过来就来抱他。
国师僵一下,察觉到她激动的心情,便没有抗拒,反而十分宠爱地在她后背上轻拍了几下。
到底是个小姑娘。
该受人宠爱的。
深秋时节,国师与宁鹿一行人出黎国境,彻底摆脱卫军追兵,进入越国境内。同一时间,七皇子宁业早已随卫王入了卫王都,住进了卫国王宫中。
但大约是宁业在路上挨了太多打,吃了太多苦,虽然之后卫王一直让医师照看宁业,宁业却是一直病到了王都。
甚至到了王都,卫王赵明宣对宁业的气都消了,宁业的身体仍不见好。
宁业卧病在床,并且心情恹恹,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赵明宣暗自有些着急,并有些挫败。他本以为靠鞭打震慑,能让宁业顺服。然而非但没有,还把宁业差点弄死。
他见宁业病了这么久都好不起来,疑心医师照顾得不好,便一有时间就自己亲自坐镇,甚至有机会,他还亲自喂药给少年。且回到卫王都后,因为征讨黎国时,下面献上了不少美女。
美女在后宫中争奇斗艳,全都来缠卫王。赵明宣被女人们之间的小事情弄得头大,他是喜欢美色,但他并不是时时刻刻需要美女。于是卫王干脆躲去了宁业这里,为了躲清静。
宁业对他态度冷淡。
赵明宣也理解,国破家亡之仇,九公主仍在逃,宁业不可能对赵明宣放心。然而其实回到卫王都后,开始处理国事,赵明宣对九公主势在必得的心,就淡了很多。
赵明宣始终先是国君,才是一个爱慕美色的男人。
这日,殿中烧着暖火,赵明宣又坐在宁业这里,看宁业喝药。宁业也不搭理他。如果说九公主宁鹿是一团火,七皇子宁业就是一块冰。且是千年寒山上的冰,让人捉摸不透的冰。
赵明宣看不透宁业这个人。
然而他一介卫王,何必看透一个阶下囚?所以赵明宣也不理宁业,两人同处一室,但各自不说话。
赵明宣在批阅折子时,有臣属来求见。隔着帐子,赵明宣看了一眼内舍。朦朦胧胧的,他看到宁业在昏睡中,沉思之下,赵明宣让臣属们干脆进来汇报国事。
赵明宣懒得来回挪动,反正宁业是阶下囚,又在昏睡中,即使臣属向他汇报事务,当也没关系。
臣属进来后,赵明宣让他们放低声音。臣属们不明所以,只知道卫王好似从外面带了一个人回来养伤,这半个月过去了,也没见那人伤养好,他们甚至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处理完了政务,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殿中重新静下,赵明宣伸个懒腰,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起身大踏步,掀开帐子走向内舍。因为军人习性,他反应与动作快极,当他掀开帐子时,恰看到少年躺下去、却还没来得及伪装昏睡的样子。
宁业偷听他们说话、被抓个现行,宁业也很镇定。
赵明宣似笑非笑看他。
赵明宣坐在榻边,说:“七皇子对我国事很感兴趣?”
宁业说:“我可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你非要在我这里说,我只是顺便一听。”
赵明宣笑。
他道:“何必解释?孤又不会因此要杀你。”
宁业垂目。
他清清冷冷拥被而坐,乌黑长发如瀑披散,侧颜如雪。
他懒得说话。
赵明宣说:“孤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你若是病好起来,想立于我卫国朝堂,我都可以支持你。你若是真有才,我自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宁业浓密睫毛颤抖。
他终是少年,心性有活泼一面。他猛地抬眼,看向赵明宣:“卫王此言当真?”
赵明宣俯下脸看他:“看来你有些承认这半个月,你是在装病了……我就说,不过是皮肉伤,你好歹也是个男儿身,怎么养伤能卧病在床这么久?看来是不想搭理我?”
他揶揄:“怎么,现在就想搭理我了?”
宁业沉默一瞬。
他终是不想真的被困在一个宫殿中,一直装病养伤。他确实想走出去。
他便低声:“是我误会卫王心性了。我以为卫王为了找我妹妹,鞭打我一路,是狭隘之人。没想到卫王还有心胸宽广一面。”
赵明宣知道宁业在讥讽他,眸子陡地一厉。
但赵明宣又压下自己的火,告诫自己:宁业这种人,是用鞭子降服不了的;既然无法用鞭子降服他,就换别的方式。
赵明宣微笑。
赵明宣漫不经心道:“孤不介意让你出现在卫国朝堂上,还是那句话,你有本事,孤就给你机会。你若是没有,去和黎国其他王室子女关在一起,孤也无所谓。”
他看到少年的面容微有些绷。
然后宁业含笑:“那真是谢卫王的再造之恩了。”
赵明宣笑。
心知宁业对他恨之入骨,偏偏宁业这么能忍……好吧,他倒要看看,宁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