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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常年管家,一应分例俱是清楚,这茶叶是庄子内送来的陈旧茶叶,是用低劣的茶叶炮制而成,因为卖不出去,所以拿来分发给侯府的下人。
往常这种茶叶,她是看也不会看上一眼,这会儿却在自个儿女儿房内,品上了这样一盏茶。
崔氏心中愧疚更甚,坐在女儿房内的绣凳上,半响无法开口。
“雪儿,你.....娘有亏于你啊!”崔氏憋了半天,只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苏樱雪握着她的手,笑:“娘无须自责,左右女儿并没有养在曲家,今日谣言,女儿俱已听说,这些时日,女儿头脑逐渐清晰,那日火灾后,失去的记忆,渐渐的全都记了起来。娘虽是我亲娘,却并没有养育于我,你我亲情尚浅,谈何愧不愧对?”
烛火下,少女轻轻浅浅的看着她,她那一双杏眼通透又明澈。看她的目光既没有孺幕也没有怨愤,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仿佛她与侯爷再如何对她,她都无所谓的样子,左右他们与她并没有多大干系。
崔氏心中一痛,这会儿嫡亲女儿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把她虚伪的面具刺的鲜血淋漓。她承认自个儿对女儿的感情并不纯粹,她一方面想要保住侯府的名声地位抛弃她,一方面又想让女儿知道她和侯爷也是迫不得已。若不然,今日她在明知道自己即将伤害她的时候,还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走入她的房内,企图用她们之间不可磨灭的血缘亲情,牵制住她,得到嫁女儿的原谅与孺幕。这样做的好处便是,往后若侯府有难,女儿有何理由不回来帮衬?她心内有些不纯粹慈爱,她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然而烛光下的女子何其通透,竟是把她的盘算看的一清二楚,露出如此直白的表情,让她羞愧的无地自容。
崔氏沉默的喝完茶盏中的水,从苏樱雪房内,跌跌撞撞的出去。
苏樱雪站在门口,门外的冷风在她的身前呼啸,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冻的通红,一双杏眼盯着崔氏的身影渐渐消失,心内隐隐作痛。
她本不该如此伤崔氏的心的,但是若是不就此斩断这一段纷繁复杂,掺杂了太多权衡与利益的亲情,他日,当她代表简府与侯府站在对立面时,她与崔氏该如何面对?只怕那时候再翻脸,伤她更深。
夜色深深,群星吐着清幽的亮光,孤月高悬在正上空。
月色下的候府,影影绰绰,满府的荣华掩盖在黑夜里。苏樱雪立于府内,清晰的知道在这候府,她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这些时日,侯府上下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崔氏忙的焦头烂额,对外要堵住悠悠众口,对内,又要整治一众撒播流言的下人。
简府上门下聘那日,崔氏正在内院忙的团团转。
听小斯汇报,她带着一众下人风尘仆仆的赶到前厅。
厅内零星放着几担聘礼,略显寒酸。挑来聘礼的小厮站在堂内与侯爷说着话儿。
崔氏左瞧右瞧,他们准姑爷的人影儿都没有见到。简侍郎轻漫的态度,崔氏如何不知,不免皱紧眉头。
小厮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子,纸袋子油乎乎的,寒酸的装着一个肉饼,小厮笑着说:“我家少爷说了,简府寒门,实在没有好的金银首饰给二姑娘做聘礼,倒是简府院儿外的巷子内,卖的烧饼颇为好吃,今日一并拿来,算是给二姑娘尝尝鲜。”
小厮说完,侯爷脸上的神色一冷,他原也猜到简侍郎对这门御赐的婚事极不满意,再加上近来,他府上又传出华樱德行有缺的舆论,简玉珩那样的青年才俊,心中如何没有郁气?可再如何不满,这下聘礼,人不到也就罢,竟是拿了个烧饼做聘礼,这不是当面打侯府的脸面?
曲明贤心中怒意滔天,这会儿也没有给简府小厮好脸面儿。冷声吩咐身边的仆人接过烧饼,送到二姑娘房内,便再没有出声儿。
待到送聘礼的简府下人鱼贯而出。曲明贤抬头与老妻对视一眼,眼内俱是怒火,却也无可奈何。心中纷纷猜测,华樱去了简府,终是讨不了好。
罢,左右这是个被抛弃的女儿,他们能给上她丰厚的嫁妆已实属不易,往后她如何过,他们万万管不了。
半年后,崔氏无意中发现,自己这二闺女本就是简侍郎原配的时候,才知道如今的一切,全是做戏。
心内后悔不迭,怪只怪,当年她匆匆的为女儿消掉户籍,只知道她嫁与一寒门为妻,万万没有想到,这寒门子已经平步青云,成了朝堂叱咤风云的人物。
那个时候,整个侯府岌岌可危,他们再想到这个女儿,以亲情携报,为时已晚。
苏樱雪一大早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这会儿正在自个院儿内用着早食儿。
门房的小厮把手中的烧饼交给翠莲便回前厅复命。翠莲蹙着眉头跨入门槛。
见自家小姐才将将用了一碗白粥。
苏樱雪看着门口,小丫鬟愁云惨淡的小脸,笑着对她招招手,无奈的道:“翠莲老太太,又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再如何置气儿,也不能成日的皱着眉头,这模样,真的丑极了!”
翠莲苦着张脸,上前,把手中的烧饼举到小姐眼前,撇撇嘴道:“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打趣翠莲,您看看这烧饼,前厅的门房刚送过来的,据说是未来姑爷给您送的聘礼,呵!这等子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