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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香君忙将包袱皮递给他,瞧见他逃命一般的窜出了铺子,这才摇一摇头,望天哀呼:“儿子哟,你究竟在何处啊……”
过了午时,柳香君便如常装扮的风骚妖娆,继续去攻破青楼和私窠子。到了晚间回来,便独自躺在榻上哀声叹气,将各家的龟公和妓子,如数家珍的挑出来,极为恳切的问候了十八代祖宗。
第二日,等到芸娘来,柳香君便同芸娘商量:“反正你也进宫见过皇上,算是有了一面之缘。那殷公子又在宫里当差,能不能让他将我引荐给皇上?”
她愁眉哭脸道:“左右我也是皇上的门人,他收了我便放置不理,没有这个道理啊!”
芸娘此时正在画图纸,闻言放下笔杆子,逗趣道:“你去同殷人离说,我可没那般大的面子。”
柳香君便气恼的瞪了瞪她,苦恼道:“没了牌匾加持,这胸衣买卖实难推开。除了现下这两家青楼,旁的青楼里,守门的龟公一见我露面,立时便取了笤帚要赶我走。姑奶奶何时受过这窝囊气!”
芸娘便叹气道:“京城不认你江宁的牌子,这也没法。可是再去求皇上赐匾,哪里有那般容易的事。以后每回进青楼,只能给龟公多打赏些银子,说点好话……”
柳香君听过,虽面上不做声,心里却有了自己的主意。
再过了十来日,她从街面上回来时,便雇人抬回了一个大大的匾额回来。
匾额上虽盖着一面绸布,旁人看不清其中乾坤,柳香君却郑重的净手、焚香、念经,这才将绸布一扯,趾高气扬道:“瞧瞧,姑奶奶本事有多大。”
几人闻言凑上去瞧,但见黑底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大晏义妓”四个大字,其字迹同店里开张时芸娘悄悄收下的皇帝墨宝果然一致。
芸娘呲的一嘬牙花子,瞪大了眼珠子:“我的娘啊,你是去何处寻见的皇上?”
柳香君一脸的得意,趁着旁人观赏那牌匾,将芸娘拉到背人处,毫不客气的伸出手:“一百两银子,补给我!”
第311章 终日打雁 却被雁啄(一更)
日头热火。
晒的芸娘有些暴躁。
柳香君依然在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她的大幸之事:
“……我糊里糊涂跟着那人上了二楼,见他拿出来一叠黄纸。那黄纸可不是烧给死人的纸,我瞧着,和戏台子上皇帝的圣旨一个样。他问我是不是要皇上墨宝,我糊里糊涂点了头,又被糊里糊涂要去了一百两银子……”
她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我从那古董店里出来才清醒,原本想着我这是着了道,怕丢脸,不好回来同你们说。谁知过了两日,我不甘心再上去询问,那人果然拿出来了皇上墨宝,同我要的一字不差。”
听到了此处,芸娘已有七分确定,柳香君这是遇上了骗子。
她强压下心中怒火,道:“万一这字迹是旁人仿照的呢?现下书法大家那般多,黑市上也不是寻不到。”
柳香君得意一拍胸脯:“你当我傻啊?我那时虽然是糊里糊涂,可也留着一丝清明。那掌柜同我正说时,铺子里便进来个太监,那细声细气的模样,端的做不了假。掌柜当即便唤着太监为‘哥哥’……事后我才知道,那太监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常常能求得皇帝写下字来。”
听到此时,芸娘已彻底确定,柳香君就是遇上了骗子。
那一百两,她是完打了水漂。
芸娘由着柳香君去继续供奉她那新牌匾,自己去房中生闷气。
等气过,静下心来,她又不能然责怪柳香君。在江宁靠牌匾通吃天下的人,来京城诸事不顺,买卖难以推进,是要着急着想旁的法子。
芸娘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她是为了买卖好,她是为了买卖好”,这才压抑住要痛骂柳香君的心,只出去叮嘱道:“只有皇帝墨宝还不够,总得想法子让天下人,不,只要让青楼界知晓皇帝赏了你这块牌子,那才有用。否则也不过是块废木头,没什么用。”
“那怎么办?”柳香君倒是没想到这一茬。
芸娘又在内心里默念了两句“她是为了买卖好”,这才咬牙切齿道:“我去问问殷人离,寻他想个法子……”
自她单方面同殷人离闹了别扭,已有两月未主动去寻他。
此回既然要同殷人离商议个法子讨回那被骗的一百两,她总得付出些代价。
比如一桌酒宴,预算二十两以内。
她根据晚霞提供的殷人离进宫值守时间,专程挑了个他应该是休沐的时间,先去常去的酒楼里定了一桌酒宴,然后好整以暇的守在雅间里,等待晚霞去将人请过来。
她许久未抱殷人离大腿,一时半会要恢复,内心里还是颇为忐忑。
趁着殷人离未到,也只得排练一二:
“殷家哥哥,你上座……”
“殷家哥哥,你喝酒……”
“殷家哥哥,这菜还符合口味吧?哎呀辣着了啊,来小嘴张开我吹吹……”
芸娘一时觉着自己有些用力过度。
然而转念一想,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用力过度,只要她摆好姿态,做好表情,爱笑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她给自己打了气,鼓起兴致再练了一会,觉着行止言语间已颇为自然流畅,发挥出了她往日的八成功力。
她正奖励了自己一杯茶时,便听见外间脚步阵阵,急切往雅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