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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时懊悔道:“却是我着急了,竟引得阿娘同意让他入伙,如今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了亏了。”
芸娘只觉着内心无限烦躁,再看不进账本,等喝了汤药,便郁郁躺去了床上。
一墙之隔的殷宅,外书房里,殷人离面前的兵法册子,再次翻在了《欲擒故纵》这一页。
今日好在他在最后一刻抢先发难,将自己摘开,否则,隔壁那位姑奶奶只怕又要冷眼对他,呵斥他,要同他“各走半边”。
他想起还未进宅子时,她曾诘问过他:“便是我一时大意未守礼,何以你又被我摸了,又被我抱了,却还默默享受着,并不立时就提醒于我?”
他便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委屈道:“怎地是我享受了?明明是你享受了!我念你小小年纪脸皮薄,才在你轻薄我时苦苦忍着,并不揭穿。看来我倒是白当了一回好人!”
后来这位姑奶奶便又气又羞的进了宅子,用饭时的脸拉的老长。
他想着,他今日用的“欲擒故纵”,故而是将自己放在了安处,只是,是否火候没有掌握好?
他今日的这一纵,能有望把她“擒”回来吗?
他第二日便知道了效果。
第二天,芸娘起的有些晚,风风火火窜去幼童园。
娃儿们已乖乖入园,护工和先生兢兢业业,新来的厨娘们认认真真,胡有将后院的井盖安好,此时手上正拎了一根棒子站在门口,十足十一副打手的模样。
芸娘很满意。
待留在园里用过午饭,她见诸事得当,便坐了骡车去了永芳楼。
专门面向达官显贵的永芳楼坐落在京城正街最中心地带,平日由青竹管着,负责各种定制业务和高端胸衣。
芸娘想着,答应安济宝,要送给他妻室的胸衣,她再肉疼,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原想着先选几件工艺简单的胸衣样子,好带去安家。然一进铺子,便见里间氛围诡异,女伙计们神色惴惴,有些欲言又止。
芸娘一脸狐疑的顺着铺子进了后院,当先见到的便是殷人离。
这位是,昨儿夜里想了一夜,如今要寻她报那被轻薄的仇?
她再一转眸,便看见了皇帝的近身内侍,杨临。
杨临一身小厮装扮,见了芸娘,只含笑问了一声“左姑娘”,便守在了厢房门前。
芸娘一看那紧闭着的厢房门,心里立时咯噔一声。
杨临在,皇帝便在。
紧闭的门里除了皇帝,还有谁?
她倏地转身四顾,又跑去了前铺查看。
青竹。
青竹!
等她再回去后院,第一眼看向殷人离时,殷人离说了一句话点醒她的话:“王侍卫,便是皇上。”
芸娘只觉着双腿酸软,再也站不住。
厢房里,大晏的皇帝几年如一日般的俊美。青竹想着她在江宁第一回 瞧见皇帝时,先被他的皮相吸引住。
那时她不过才十三岁,如今已经十六岁。
三四年间,皇帝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看她的眼神,已不同于往日。
她几乎不敢抬头,只等着他先开口。
然而皇帝自坐下来,便只含笑的看着她,未说一个字。
可她已明白。
门窗均掩着,四周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气氛暧昧且尴尬着。
等青竹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见他面前的茶杯已空,觉得这是一个打破沉寂的法子,便忙忙拎了茶壶,到了他近前,战战兢兢行了个半礼,抬手将将要倒茶时,如玉皓腕便一把被他握住。
叮咚一声,水壶落地摔的稀碎,青竹裙角已溅上几片污泥点子。
下一刻,房门咚的被踢响。
没有踢开。
再被踢了一声。
又没踢开。
青竹大惊,忙忙去开了门,芸娘泪流满面一步跨进来,抱着青竹打量一番,便重重跪在了地上,面向上首皇帝哭求道:“皇上,民女阿妹,自幼念书少,粗鄙无趣,空有一副皮囊,求皇上,皇上……”
她满心惶恐,竟不知该如何求皇上手心留情。
上首的皇帝,原本柔情的笑意收了个干净,只冷冷同芸娘道:“左姑娘,你问问青竹姑娘,可不愿跟我?”
芸娘倏地抬头,看着青竹。
久久的,青竹扭着手中帕子,纠结着,没有说话。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芸娘只觉着天旋地转。
她不能,将阿妹搭进去。
皇帝离去时,只同青竹道:“我……下回再出来看你。”
他没说对青竹有何打算。
然芸娘却明白,他能关着门同青竹共居一室,便是要将青竹纳入他的床帐下。
铺子里的伙计们虽不知微服的皇帝是皇帝,然而青竹同一个外男关进了同一个房间,她们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芸娘在这些与异性相处的细节上,对自己要求不高,然而到了青竹这里,便是不行。
况且,同青竹关在一处的,是摆明对青竹有色心的人,还是皇帝,是她不能寻个笤帚打出去的人。
芸娘又生气又憋屈之余,立时就将仇恨的怒火烧到了殷人离身上。
永芳楼,是谁将皇帝带来这里的?
皇帝和青竹关在屋里时,是谁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