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页
虽说现在离上工还早,但这不妨碍她邀上刘大菊去找其他人唠唠嗑。
林老头忙,她也不闲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从昨天起,别说他们第三小队了,怕是整个曙光大队都会把她家的事情当做谈资。
闹剧已经发生了,想用一家之力堵住那么多人的嘴显然不现实,被当做谈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无法改变,但这件事的整体风向是怎么个吹法,还是可以操作一下的。
趁流言还基本控制在第三小队内部时,林老太邀上三五个人还不错就是嘴松的婆子婶娘,坐在地头就开始唠嗑,和刘大菊一起一唱一和,从养儿不易唠到选儿媳妇难,从王家儿媳妇偷了大姑子给婆婆买的江米条给娘家弟弟吃,唠到刘家婆婆背着男人把家里的钱拿去给娘家侄子盖房子,从亲家何婆子过往的“丰功伟绩”唠到自家分家的事情。
最后,刘老太释然一笑:“我之前老想着把一家人拴在一起,想着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总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却忘了儿大不由娘、远香近臭的道理,得亏早点明白过来了,不然光昨天那出就够我头疼的。”
“要是没分家,昨天那两个倒霉亲家打起来,我和喜妹她爸头一个就要倒霉,一是丢脸,二则是要自掏腰包重置那些被砸烂的东西,毕竟不好意思直接找亲家赔。”
“可这不是赶巧了嘛!前儿刚分的家,昨儿就来了这一出,院子里的东西都分到各房了,老二和老四赔钱或者赔东西就是了,谁让打架砸东西的是他们丈母娘呢?谁丈母娘谁负责赔钱和丢脸,反正又不是我丈母娘,和我们没关系!”
即便刘大菊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妯娌的说法给噎住了:……昨天那种倒霉事儿还能这样想?还成了老两口占了便宜???
她都这样了,更别提其他几个毫无防备的人了。
林老太对她们的面面相觑视若无睹,仍旧在那自顾自说个不停:“本来分家的时候我和喜妹她爸还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昨天这事一闹,我们两个老的唠了半宿,怎么说都觉得还是分家好。往后啊,钱我们自己花,粮食我们自己吃,除了要给喜妹攒嫁妆之外,就没别的花钱地儿了,孙子孙女吃饭上学娶媳妇嫁人,都归他们老子娘操心,我们两个老的再也不用整宿整宿地盘算怎么用老头子的那点补贴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听到这里,那几个碎嘴婆娘竟然诡异地觉得她的话也有点道理,一大家子人要操心的地方多着呢,分了家可不就是啥都不用操心啥都不用管了嘛!而且林老头又有补贴,每个月十来块钱的补贴一大家子用的话,分到每个人头上就没什么了,可要是三个人用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日子肯定好过得很。
林老太凭借着她的特殊逻辑成功说服全场,而被她洗脑了的碎嘴婆娘又将这套逻辑流传四方。
其他人有没有一样被说服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说起林家两个亲家闹出的笑话和闹剧的时候,提起林老太夫妻的时候,很少有明确嘲笑的——人家自己都说了分家了不关他们的事,甚至还高兴着呢,就算想嘲笑也显得有些站不住脚啊!
背地里的酸话肯定少不了,可当面大家最多会说老两口倒霉,摊上的亲家不靠谱。
林老太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昨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风言风语肯定是没法完全避免的,但只要没人当面到他们老两口和喜妹面前说三道四,他们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至于风评再度被害的林老二和林老四两家人,无辜的林老太表示没辙,毕竟就像她之前说的,谁的丈母娘谁负责。
之后的事情暂且不提,但说今日。
林老太这边的效果喜人,林老头那边进度也不慢。
第三生产小队的队长是林二伯家的长子林建设,也就是林老头的侄子,故而,林老头一到他家就直接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今天带回来的那几个人是什么来头?”
林建设被问得一懵:“……就是县里分下来要劳动改造的坏分子啊,咋了?”
“……我是说,叫什么,从哪来,之前干啥的,什么原因被下放了。”
硬邦邦的语气和疑似嫌弃的眼神成功地点燃了林建设的怒火小火苗,然后——“啪”一下干净利落地灭了。
没办法,谁让这是他三叔呢?从小帮着老头子压着他打的三叔,跟他说话用什么语气都是,正、常、的。
他在心里哭唧唧地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轻举妄动,因为,打不过,说不赢,还有自家老头子会拖后腿。
“那对中年夫妻和年纪大点的老头是什么大学教授吧,下放的具体原因上头没说,只是说要好好改造。剩下的那个是医生,省医院的,被查出来窝藏反动书籍,就下放到咱们这来了。”林建设老实回答道。
他也正愁着呢,之前他们这不是没来过坏分子,基本都是往牛棚里一塞、定期拎出来作报告挨批评就完事儿,可今时不同往日啊,就他们一个小小的第三生产小队,就一下子足足来了四个坏分子!加上之前陆续来的三个,足足七个!
牛棚又不是天上的仙宫,住个七仙女也不带挤的!
第三小队拢总才一头牛一头驴,牛棚本来就没盖多大,挤上三个人已经够挤的了,现在竟然还又来了四个……昨天晚上他们被安排临时住在队里暂时闲置的一个柴棚里,可柴棚毕竟是要用的,不是久留之地,林建设为了该把他们安置到哪的事情已经愁了一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