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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生兄弟四人都涨红了脸,又是难堪又是愧疚,当中还夹杂着一点点对母亲不顾场合给他们难堪的生气。
刘爱红妯娌几个也是坐立难安,手足无措。
而二妮则是气得手直发颤,眼眶涨得通红,瞪着林老太就要说点什么。
见场面险些失控,喜妹连忙给大伯娘递了个眼色,给林老太夹了一筷子鸡肉,转移话题道:“大伯娘家这鸡养得可真好,又肥又嫩,做得也好吃,妈,你多吃点。”
刘大菊接收到侄女的眼色之后,也开始出面打圆场了:“好吃你们就都多吃点,厨房还煮着米酒呢,等下吃完饭我给你们一人盛一碗,保管你们吃了一碗还想吃第二碗。不过酒量不好的可不能多吃,刚刚我就不该说让桂花尝尝味道,这不,才喝了一点呢,瞧着就有点醉了。”
她这是想要把林老太的话归于酒后失言,起码让场面看起来过得去。
喜妹抿嘴笑道:“大伯娘,我妈酒量确实不好的。”
刘大菊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回道:“这事怪我,等下不给她喝了,她那碗归我,我替她喝。”
芳芳她妈,也就是刘大菊的大儿媳妇,装作在跟自己男人说悄悄话的样子,“低声”说道:“论精明还是咱妈精明,你瞧,几句话的功夫就多混了一碗米酒吃。”
刘大菊佯怒道:“有当儿媳妇的这样瞎编排婆婆的嘛!什么叫混!我这分明是替你们三婶排忧解难!”
向来沉默寡言的林二伯娘微微一笑,点头赞同道:“大嫂确实精明,还排忧解难呢!想多吃一碗就吃呗,还非要把三弟妹拎出来做由头,小心三弟跟你急。”
林老头闻言摆了摆手:“你们女人的事情我不掺和。”
刘大菊得意洋洋地笑道:“听见没,人家不掺和。今儿这碗米酒,我喝定咯!”
林二伯娘一脸没眼看的样子:“照你的说法,我也可以帮你排忧解难呢!”
“用不着,用不着,我自己来就行……”
听她们插科打诨了这么久,林老太睨了她们一眼:“都别抢,我自己喝,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一回,醉了也没什么关系。”
见她算是默认了自己有点喝醉了说醉话,刘大菊松了口气。
即便刘大菊也不太喜欢几个拎不清爱闹腾的侄子侄媳妇,但是,不太喜欢归不太喜欢,还是不好在年夜饭的时候让他们没脸的。
更何况,现在她才是东道主,客人没脸掀了桌,她又能有脸到哪去?
林老太给刘大菊递了个歉意的眼神。
她也不是存心要翻旧账,更不是想借着大家都在的机会给儿子儿媳们难堪,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是真的没多想,纯粹是自己想开了。
她之前嘴上说着分家好分家妙,实际上对二妮这个罪魁祸首还是心有怨怼,今天被刘大菊一提醒,才真正意识到,分家之后他们的小日子过得有多舒坦,她对二妮算是释怀了,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出。
话说出口之后,她才意识到,这话听起来不太对,但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饶是她后悔了也收不回来不是?
幸好喜妹和两个妯娌出面打了圆场,不然的话,今天的场面就要难看了。
即便场子算是圆回来了,也改变不了今天这顿饭注定没法和乐融融的定局。
林老太倒不觉得愧对被她拂了脸面的儿子儿媳们,只是觉得对不住刘大菊这个大嫂——人家劳心劳力办了一桌丰盛筵席,就这样被自己给搅和了。
刘大菊倒没有生她的气,见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些,便热情地招呼大家吃菜,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去厨房盛了米酒过来。
除了还被抱在怀里的小家伙以外,人手一碗,区别仅仅在于,大人碗里的要满一些,孩子的碗里则要浅一些。
林大伯坐在上首,端起碗对着大家敬了一下:“我嘴笨,不会说话,就简单说几句吧。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了,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能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和和美美,健健康康。”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进宝奶声奶气地问道:“大爷爷,和和美美是什么意思呀?”
刘大菊乐呵呵地回答道:“和和美美啊,就是大家都不吵架,见面都笑呵呵的。”
进宝一脸恍然大悟,认真地点头赞同道:“那是要和和美美的,不吵架不打架才是好孩子。”
众人都被他萌萌的样子逗笑了,屋里的气氛终于热闹了起来。
林大伯领头说完敬酒词之后,大家就各自推杯换盏了起来,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妯娌之间都开始敬酒喝酒了,就连松娃他们都开始学着大人模样,大口喝酒,叫叫嚷嚷,热闹得不行。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过后,男人们围坐在炭盆周围继续聊天说笑,谈谈家里明年的安排,聊聊年底队上的分粮。
女人们则七手八脚地开始收拾残局,端盘子的端盘子,擦桌子的擦桌子,等桌子上收拾好之后,当媳妇的便去洗碗,林老太妯娌三个则也坐到了炭盆边上,跟男人们一起说说笑笑。
媳妇们洗完碗,也都坐了过来,有的挤到自家男人身边,有的则跟妯娌婆婆坐在一起,还有的坐在孩子堆里。
煤油灯的光芒不算明亮,反倒是用来取暖的炭盆起到了更大的照明作用,火红的炭光与一张张笑呵呵的脸上交相辉映,喜妹觉得,她估计很难忘记这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