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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搬砖,现在哪里还需要搬砖,都是划大理石、搬大理石。
几个年纪大些的工人看到老板带了个年轻小伙子来,一边抽着烟,一边打趣:“哎呦,这是谁家的公子哥?/我的乖乖,这闺女长得跟小仙女似的!/都还上学吧?怎么来工地了?”
他们的语气带着点憨厚式的调侃。
周赫明:“……”
他跟这些人格格不入,听了他们的话,还有点羞愧。
想到接下来要跟他们一起干活,心情非常的复杂。
钟景则看出他表情的微妙波动,趁机说:“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周赫明此刻已经后悔了,可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尤其妹妹还在旁边,怎么能未战先怂?
于是,他咬牙点了头:“不后悔!”
钟景则:“……”
他冷哼了一声,找到包工头,跟他介绍了自己的弟弟。
包工头是个青年人,个子不高,还很瘦小,但很精明,说话带着笑意:“哦,原来是周小弟啊!好说,好说,我会好好带他的。当然,钟总,您放心,安全这块……”
他们相谈间走远了些,似乎要说些秘密话。
渔灵看到了,拉着周赫明的衣服,低声劝他:“四哥哥,我看在这里工作好辛苦的,你还是回去好好学习吧。”
周赫明也想回去,可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工地空旷。
北风呼呼的吹。
周赫明穿的有点单薄,里面一件蓝色毛衣,外面一件黑色风衣,下穿一条薄薄的黑色牛仔裤,分外清凉的模样。
渔灵都替他冷:“四哥哥,你身体刚好,还是回去吧。”
周赫明冷的呵口热气,两手相贴,摩擦生热:“小渔,你为四哥祈福吧。祈祷七天后还能看到活着的我。”
这说的好可怕。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钟景则不让周赫明回家,日常作息全按着工人的标准来。他甚至还分到一个房间,就是渔灵跟爸爸之前住的,很狭小、灰暗、空冷。
周赫明去看了下环境,莫名想念自己温暖的小床:“大哥——”
要不要做的这么绝啊?
钟景则看到他示弱的小眼神,冷漠无视了:“坚持吧。七天后,你就涅盘重生,脱离学习的苦海了。”
周赫明:“……”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处处苦海。
他想说:“其实吧,大哥,我也可以写小说糊口的。你放心,我未来不会啃哥的。”
好吧,我三个哥哥,给我啃一个哥哥又怎么了?
钟景则不理会他的小心思,安排好他的事,就要带着妹妹回去。
临别时,周赫明忽然发现,自己更大的苦海是见不到可爱乖巧的妹妹了。他非常难过,拉着妹妹的手,恋恋不舍:“小渔,你以后要多来看看四哥啊。”
渔灵忙点头:“我会的,四哥哥,你在里面要听那头头的话,要好好干,我会等着你回来的。”
周赫明:“……”
怎么听来有种他在蹲监/狱的感觉?
可接下来的生活,确实跟监/狱没差了。
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吃早餐。
七点去工地干活。
顶着瑟瑟寒风,手没多久,就吹得麻木了。
一直熬到十一点,四个小时,腰酸背痛腿抽筋,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午间用餐,统一的盒饭,两荤一素,可味道不怎么好,米饭里还有沙子。他吃的很慢,还没吃几口,就冷了。他没了食欲,简单扒拉几口,就想躺下休息。
可工人们见他是个生面孔,都来找他聊天:
“哎,听老张说,你还是学生呐。怎么不学习,来这里干活啊?”
“不是我说,这里的活儿哪里是你这样的小年轻能干得了的!”
“我也就想不通了,你这样的年轻人怎么还跟我们抢饭碗吃啊?”
“唉,你这样的年轻人多来几个,我们就要卷铺盖回家抱崽子去了!”
……
说到最后,已经是对他很嫌弃了。
周赫明很羞愧,脸红的像是燃了火,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个……你们别多想,我就是来体验生活的。”
众工人:“……”
原来不是来抢饭碗的啊!
那敢情好啊。
他们瞬间变友善了:
“这孩子,看着像个富家少爷,没想到没一点公子哥的娇气儿!”
“所以说啊,人不可貌相,这孩子是个做大事的人!”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像你这样乐意体验生活的人不多了,小伙子,我看好你啊!”
……
现实版变脸技术了解下?
周赫明听得心情复杂,觉得这次来工地,也算是体会了下人间百态、人情复杂。他笑着装傻,陪着东聊西扯了会,又开始下午的工作。从一点到五点,马不停蹄忙活。他中午没吃好,饿得没力气。勉强撑到放工,想到又是那样的盒饭,没了胃口,便直奔自己的窝,往床上躺。
好在,有工人们帮他带了份晚餐。
周赫明道了谢,起床去洗手,等下,这还是他的手吗?
皮肤粗糙、皲裂,指腹厚厚的,那东西是茧子吗?
太可怕了。
呜呜呜,大哥,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