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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不知道这事,以为我偷他的钱,还打了我。”任勤勤说着忽然有点难过,“唉,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家出走呢……”
沈铎的目光又被牵回了女孩落寞的脸上:“去了哪儿?”
“能去哪儿呀?”任勤勤自嘲,“我又没钱,没亲戚可以投奔,年纪太小去打工人家都不收,只有人贩子会来拐我。我只有在家附近的街道上转悠咯。”
沈铎轻笑了一声:“你爸把你找回去后,没再揍你?”
“他没来找我。”任勤勤轻声,“我自己回去的……”
沈铎的眉头抽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中了心口。
少女穿着一条上午才买的白色棉麻吊带裙,低着头,扎着丸子头,后颈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细腻的肌肤上,像一只忧伤的天鹅。
男人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想寻一句适合的话,去安慰一下女孩。
“啊!旅行书店!”任勤勤突然两眼放光,一蹦三尺高,童年的创伤嗖一声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快快快!给我拍一张合影。我早就想来这家书店了。”任勤勤把手机塞进沈铎手里,“你看过《诺丁山》吧?茱莉娅·罗伯茨和休·格兰特就是在这里相遇相爱。”
“那只是一部由人编写由人演的电影。”沈铎讥笑,“作家的笔下,什么样荡气回肠的爱情都写得出来,不要太当真了。”
“你这人真的是浪漫的刽子手。”任勤勤嗔了沈铎一眼,“我当然知道那是个虚构的故事,这些游客也都知道。但是描写的感情是真的,爱情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是吗?”沈铎剑眉一挑,“如果茱莉娅·罗伯茨推门进去,碰到的不是英俊的休·格兰特,而是一个秃头大肚满脸油腻的老头,我相信绝对不会有爱情发生。”
任勤勤仰头大笑。
这是她的优点。哪怕和人在争辩,她也总是笑容满面,这样气氛就永远都坏不了,永远有斡旋的余地。
“也许吧。可是这电影讲的就是超脱身份的爱情呀。就像那句经典的台词一样。相爱只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之间的事,再无其他。”
少女的眼波如月夜柔亮的泉水,仰着脸望过来,足以让一个强大的男人被定在原地,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任勤勤轻声念着:“I'm also just a girl,standing in front of a boy,asking to love her.”(我只是一个女孩,正站在一个男孩的面前,恳请他爱我。)
仲夏夜的风穿过狭窄的街道,吹拂着屋檐下的银铃,带来女孩身上柑橘的清香。
漫天都是蔷薇色的晚霞,人面如桃花。
沈铎轻而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将面容尽其所能地控制在沉静稳重的范畴之中。
“说这么多,到底帮不帮我拍照?”任勤勤催促。
沈铎接过了手机。
橱窗前留影的一对情侣正好走开,任勤勤开开心心地跑过去,靠在窗前,摆出优美的姿势。
沈铎举起手机,把女孩框在镜头里。
天色已暗,路灯亮起。温暖的路灯和薄蓝色的阴影,在任勤勤的白裙上交织出鲜明绮丽的对比。
像冰雪与烈火,像恨与爱,像理智与情感,难分难舍,相映生辉。
女孩灵秀的面孔在镜头里只有巴掌大,是暮色里一朵徐徐绽放的花。
沈铎忽然单膝跪下,从下往上取景,将任勤勤拍得腿长一米八,并且把她带着惊讶的笑容永久地记录在了照片里。
“拍好了?”任勤勤匆忙朝沈铎走去,有点尴尬。
给她一万颗脑袋,她也想不到沈铎会为了取景而下跪。
老天爷。他的膝盖居然是可以弯的?
沈铎起身,低头看着手机。任勤勤也把脑袋凑了上去。
就这时,周围的游客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有人吹起了口哨。
“恭喜你们!”人们喊道,半条街都轰动了。
沈铎眉头紧锁,任勤勤则吓傻了。
“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急忙摆手,“他不是向我求……”
“What a couple!”一对老夫妻赞道。(多好的一对儿)
“No!No!No!”任勤勤鼻尖额角直冒汗,“我们不是……”
一只强健的手臂将她紧搂住。
“谢谢。”沈铎朝游客们微笑。
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沈铎把任勤勤往胳膊下一夹,溜了。
*
回到沈家位于西肯辛顿的华宅时,夜幕终于将伦敦笼罩。
金碧辉煌的沈宅和诺里奇太太的香柠舒芙蕾极大地抚慰了任勤勤的疲劳。
“先生。”管家捧了一个盒子进来,“你们出门的时候,店家送来了这个。”
“啊,也该到了。”沈铎把任勤勤从舒芙蕾的盘子里拎起来,“去接着,给你的。”
任勤勤抹了一把嘴,把盒子打开。
揭开防潮纸,一个精巧的Strathberry包躺在盒子里。
温暖明媚的姜黄色和墨绿色搭配,标志性的细长金属杆却是暗银色的。
如此地别致,同天底下所有别的苏蓓瑞区分了开来,是属于她任勤勤的独一无二的一份。
沈铎将一大块舒芙蕾送进口中,耳边听着女孩欢喜的尖叫。
天下所有送礼物的人,都想得到任勤勤这样的回应吧?让人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取悦到了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