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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前走,雪道上的积雪越深。开了十来分钟,半个人影都没见着,路两边的树林却是越来越杂乱茂密了。
风逐渐强劲,头顶的云层越发厚重。
天气预报十有八九都不准,这倒也不奇怪。说是今天入夜后有雪。现在看来,这雪还是个急性子,提前半日就要抵达了。
任勤勤可不想被风雪糊一脸,有些焦虑。
雪地摩托碾着积雪,朝着乱树林深处而去。
扬起来的碎雪落在路两边。路边积雪里,有块被积雪掩盖得只剩小半截的黄色警告牌。
树林前方已隐隐可见一片白色,应该是一块开阔地。任勤勤心中一喜,加速前进。
呼啦一声,她穿过一片枯枝,冲出了树林。
可眼前并没有什么开阔地,只有一个山谷!
握刹车已没用了,雪地摩托轰地飞了出去,、朝着山坡下一头栽去。
*
沈铎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朝身后望去。
“怎么啦?”邓熙丹停在他身边。
“任小姐呢?”沈铎问教练。
“她刚才明明跟在我身后的。”教练后知后觉,发现身后跟着的是邓祖光带来的一个洋妞,并不是任勤勤。
沈铎眉头紧锁,抬头望着阴沉下来的天空。
风越来越大,掀起树枝上的碎雪,打在人脸上还有些疼。
“放心,她不会走丢的。”邓祖光折返了回来,“这片林子我都玩得很熟了,所有的路都是一个方向的。小姑娘大概转到别的道上去了,过一会儿就会自己找回来的。”
“是的。”教练也说,“每一辆摩托车上都有呼叫装置,教会她使用了的。她需要帮助会联系我们的。”
沈铎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开。
他对邓熙丹说:“我看这个天气不大好,可能会提前下雪。今天不如暂时到这里吧。”
邓熙丹也觉得这天色不大对劲,“那就呼叫一下勤勤,让她赶紧过来和我们汇合吧。”
*
雪地摩托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扎在雪中,半个身子都被埋住,呼叫器的声音被雪捂着,几乎不可闻。
任勤勤则躺在下方一个人形的雪坑,呈大字状态,一脸呆滞,正冒着劫后余生的冷汗。
不幸中的万幸,这处山坡虽然深,但是坡度较缓,厚厚的积雪也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任勤勤跌下来的时候被甩了出来,划了一道抛物线,落在了蓬松的雪里,安全着陆。
晕乎乎地坐起来,确认自己胳膊腿儿都没折,脑袋也还在脖子上,任勤勤勉强松了半口气。
她急忙将认识的所有神仙佛祖全拜谢了一遍,连亡故的亲爹和沈含章都没落下。
任勤勤也记得摩托车上有呼叫器。可是山坡上的雪实在太松。她尝试着往上爬,爬两步滑三米,越爬距离摩托车还越远了。
山谷里的风更大,卷着碎雪劈头盖脸地打过来。任勤勤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防寒裤,依旧被吹得直哆嗦。
放眼望去,只见白山黑石,茫茫雪原之中除了那台摩托,看不到半点人类文明的迹象。
风雪肆虐,天昏地暗,整片大地只有她一个人。
手机没有信号,任勤勤连找人求救都做不到!
强烈的孤寂和惶恐同寒冷一道袭来,将任勤勤紧紧包裹住。
瑟瑟发抖中,她清晰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任勤勤这个年纪,忧郁的时候也想过自己的死法,不外乎车祸或者疾病,越痛快越凄美最好。却没料到,候选名单里还有一个“冻死”在等着她!
手脚一寸寸僵硬,身体一点点被冰冻住,死后还维持着生前最后一姿态。
那她究竟是缩成一团的好呢,还是尽其所能地摆一个好看的姿势,就像睡美人一样……
现在是开这个脑洞的时候吗?任勤勤摇头。
虽说遇险后原地等待救援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任勤勤觉得自己再不尽快找一个避风的地方,等沈铎找到她,就得把她放微波炉里解冻了。
往上走没有路,那就只有往下了。
下方数十米处,裸露的岩石像一张黑色的大嘴,等着迎接掉落下来的人肉。
任勤勤的胸中涌动着悲壮和凄凉,从未像此刻这样无助过。
“沈铎……”
她呢喃着,将眼睛一闭,顺着山坡往下滑去。
*
“还没有回应?”沈铎已很不耐烦,一把从教练手里夺过呼叫器。
“任勤勤,你在哪里?听到了立刻回答我!”
回应沈铎怒吼的,只有呼叫器里的嘶嘶声。
每一辆雪地摩托都有定位仪。可也不知是不是风雪的影响,卫星信号十分不好。
教练拿着跟踪器捣鼓了好一阵,都没法将任勤勤精准定位。
“按照上面显示,她就在东北角那一块的林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但是也很有可能是信号延迟,没有新的定位。”
“在林子里就没事。”邓祖光说,“也许是车翻了,或者陷雪地里了。小姑娘一时慌了神,忘了用车载的通讯器联系我们。”
“勤勤不会犯这种错误。”沈铎肃声道,“她不是没经历过大事的人。”
那就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任勤勤受伤了。
沈铎猛地转身,大步走向他的雪地摩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