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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沈南灼清咳,声音低沉悦耳:“我请了护工。”
意思是,其实你也可以离开。
林栀脱口而出:“可我是留下来陪你的啊。”
话出口,两个人都愣住。
林栀磕巴了一下,强行解释:“我、我的意思是,我想你应该很担心爷爷的情况,如果有一个人在这里,也许能帮你分担一点担心,而、而且……”
沈南灼环抱手臂靠在墙上,看着她手舞足蹈地解释,眼中不自觉地流露笑意。
她还在结结巴巴:“而且多一个人在这里的话,你也可以休息一下,就、就……”
“好。”沈南灼低声打断她,搓兔子毛似的,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我明白,谢谢你。”
林栀瞬间熄火。
他的手掌很温暖,掌心似乎有一团小小的火焰,一旦触碰到脑袋上的开关,她的脸就会再一次开始发烫。
像现在一样。
“我是很担心爷爷。”微顿,沈南灼垂下眼,声音淡淡道,“他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
林栀微怔。
走廊上一片寂静,灯光很亮,可长夜幽寂,他沉默着一动不动,依旧散发出孤独的气息。
她没见过这样的沈南灼,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活在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那种叱咤风云的天之骄子,好像从来不会流露出这种近似脆弱的神情。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林栀犹豫一下,俗套地握住他一根手指:“那我给你一点力量。”
沈南灼:“……?”
他奇怪:“为什么只握一根?”
她小声:“你看起来太不开心了,我怕你把我的力量全部吸走。”
沈南灼心里好笑,又有些哭笑不得:“……你真的好诚实。”
可四周的气氛莫名轻松起来。
沈南灼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林栀一只手握着他一根手指,另一只手偷偷摸摸地掏出手机,搜索“如何安慰男孩子”。
医院里网速很慢,她看着那个圈圈转啊转,网页慢慢加载出来……
“曾祖父!”
走廊拐角突然传来撕心裂肺一声吼。
林栀被吓了一跳,沈南灼猛地睁开眼,下意识拉住她。
下一秒,就见沈寻拽着林幼菱,一边喊一边一路狂奔过来:“曾祖父!曾祖父!”
沈南灼太阳穴突突跳,眼中一瞬冷下去。
值班护士听到了,赶紧探头出来:“小点声!不要高声喧哗,很多病人都休息了!”
林幼菱扯扯沈寻,他才终于稍稍安静。
“我曾祖父呢?”沈寻气喘吁吁,左顾右盼,“我曾祖父呢?”
值班护士:“你曾祖父叫什么?”
沈寻报上名字,护士朝里面指指:“走廊最内侧的VIP病房,转角拐过去就是……你小点声啊,不要叫。”
沈寻点点头,拽住林幼菱转身就跑。
然而转过拐角,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站在转角处,面无表情地抱着手,堵住他的去路。他穿西装,整个人显得禁欲,可眼神又很冷,唇角绷紧,连压制性的气场都透出戾气。
沈寻的脚步被冻住。
他突然觉得,他的审判日就在今天了:)
***
走廊上一片死寂。
绿色的塑料座椅左右对着,沈南灼和林栀坐在一边,沈寻和林幼菱站在另一边。
其实如果条件允许……
沈寻甚至想给他跪下。
因为今晚沈南灼看见他,第一句话就是:“星期一下午,我从两点半等到四点半,你都没有出现——”
拖着这个长长的尾音,沈南灼冷淡地撩起眼皮:“你今晚过来,这一路,是在给自己号丧?”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沈寻求生欲旺盛,企图解释:“不是的爸爸,我那天不在公司,所以没能赶回去……我后来跟您短信邮件电话留言都解释过了,可您一个也没回……”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沈南灼点点头,声音低沉冷漠:“你在怪我?”
“不是,爸爸,我是向您道歉,我不该工作时间疏忽职守,而且……”
“疏忽职守?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连人都不在,你那个叫擅自离岗。”沈南灼冷笑,“怎么样,赛车玩得开心吗?”
沈寻脸一白。
那天他收到了林幼菱的电话却没能及时赶回城区,就是在跟几个富二代玩赛车。
由于干爹暴政,自从沈南灼回国,他就再也没能体会过策马奔腾。这回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借他玩玩车,他就赶紧冲过去过了把瘾。
没想到沈南灼恰恰就那天找他。
他想过这事儿过段时间可能瞒不住,可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算了,一码归一码,赛车的事我们之后再议。”沈南灼说话不疾不徐,甚至透着慵懒与悠闲,让人完全猜不到,他的情绪究竟引爆在哪里。
“你不如先给我解释一下,你旁边这位,林家林二小姐,怎么会出现在NZ科技?”
“爸爸。”沈寻赶紧表忠心,“因为我喜欢NZ,也喜欢菱菱,所以想带着她多为公司做一些贡献。”
沈南灼笑了:“哪怕她专业根本不对口?”
“这个……”事已至此,沈寻只能硬着头皮强行圆,“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已,而且菱菱跟我说,就算专业不同,她这段时间也一样在NZ学到了很多东西,非常憧憬NZ的企业文化,哪怕以后不做相关工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