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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斟酌着用词,道:“不知天子龙体如何?”
秦青羡面上有些不耐,直接道:“你想问什么,直说便是,无需吞吞吐吐。”
未央轻笑,不再犹豫,道:“敢问少将军,以少将军之见,天子还有几年阳寿?”
秦青羡微怔,上下打量着未央,双手环胸,慢慢道:“天子只是一时悲恸而陷入昏迷,龙体并无大碍,以我之见,三五年之内,朝中应无国孝。”
“这便好。”
未央松了一口气,道:“我有一计,不仅能保皇孙无虞,更能保你我性命,不知少将军愿不愿意信我?”
怕秦青羡疑惑,未央又补上一句:“我与何世子很快便会和离了,晋王不会顾忌天子赐婚便不会我下手。”
秦青羡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未央继续道:“我与顾明轩的事情,少将军想来也略有耳闻,纵然晋王放过我,顾明轩也会寻我的麻烦,所以少将军,我与你现在是一条绳的蚂蚱,不存在我将事情推在你身上,便能保住性命。”
“此时的我,比你更害怕晋王登基。”
听到害怕二字,秦青羡剑眉微挑,道:“说说看,你的打算。”
未央眸光轻闪,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秦青羡思度片刻,寒星似的眸陡然一亮,道:“你的意思是——”
未央笑着道:“天子若将晋王封为皇储,少将军大可不必与他争锋,只替小皇孙求了雍王的位置来。”
“雍城乃是少将军的大本营,纵然秦家此时只余少将军一人,但秦家余威尤在,小皇孙去了雍城,想来是分外安全的。至于晋王么……”
“皇储之位的确尊贵无比,但也是众矢之的。”
秦青羡接道。
大夏立朝百年,镇守四方的藩王不止晋王。
太子病逝,皇孙年幼,天子年迈,对皇位起了心思的,怎会只有晋王一人
楚王、燕王、蜀王,这些藩王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若得知晋王做了皇储,其他藩王必会生事,而且会在晋王刚被立为皇储的时候生事——晋王初为皇储,根基不稳,这个时候除去晋王,是最好的机会,而不是等到天子崩逝,晋王为帝后,再去起兵造反。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天子将晋王立为皇储,其实是为了保护皇孙。”
未央轻轻一笑,说道。
秦青羡上下打量着面前未央。
未央又道:“所以少将军,我们要配合天子,莫让天子一个人唱独角戏。”
秦青羡星眸轻眯,手指微紧,片刻后,他自嘲一笑,道:“看来是我莽撞了,你若不说,只怕我要误解陛下的用意了。”
不仅是误解,若到必要时刻,他不介意压上秦家百年名声,来兵谏天子——在得知天子有意立晋王为皇储的那一刻,他便让身边的亲卫联系与秦家交好的武将,提防天子昏聩,晋王掌权。
未央笑道:“少将军是当局者迷。”
“不。”
秦青羡摇头,道:“是我不曾考虑这么多。”
这似乎是武将的短板,太过意气用事,纵然长于皇城,身处政治中心,也很难与朝中的那些老臣一样,天子一个眼神,他们便知天子何意。
想到这,秦青羡看了看未央。
若是未央留在他身边,他的情况似乎能改观很多。
秦青羡挑挑眉,忽而想起一件事——未央刚才说她即将与何晏和离。
四月孟夏,青草萋萋子规啼。
秦青羡心情大好,一时间觉得日夜啼血的子规都不那么惹人厌了。
秦青羡道:“咱们先去找天子,莫让天子久等。”
未央不知秦青羡心中想法,只以为秦青羡颇为认可她的话,微微颔首,跟着秦青羡走出花园,向天子寝宫而行。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未央道:“少将军出身将门,性格刚烈,宁折不弯,这本是好事,只是少将军的刚烈,莫被旁人利用了。”
秦青羡剑眉微动,余光瞥了一眼未央,心中微暖。
他的族人尽数战死边关,他在华京城野蛮生长,从来无人规劝他,更无人担心他被旁人利用。
秦青羡抿了抿唇,忽而有些羡慕何晏。
这般好的一个女子,何晏怎舍得与她和离?
秦青羡神游天外,只觉得路上的时间过得很快。
不多时,秦青羡与未央来到天子寝宫。
天子先召集的是藩王宗室与朝臣世家,商议皇储之事,议完之后,才会接见未央。
秦青羡将未央安置在偏殿,让小宫人好生照看未央。
小宫人连连应下,秦青羡带着小皇孙来到天子寝殿。
寝殿颇大,幽冷龙涎香掩着淡淡的苦涩药味,藩王宗室朝臣世家们按照身份立成四排,见秦青羡领着小皇孙进来,纷纷向他看来。
床榻上的天子,此时也在老黄门的搀扶下坐起了身,晦涩目光落在秦青羡身上。
这个人,浑身都是刺,他实在忧心,秦青羡能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会不会在他刚刚宣布完立晋王为皇储,便拔剑兵谏。
可他实在来不及与秦青羡细细商议,太子去的太突然了,根本没有给他时间让他布置一切。
立晋王为皇储,是他能为皇孙做的最好的打算,也是唯一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