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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目送秦青羡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秦青羡躲过这件差事,一切都还好说——何晏与萧飞白才舍不得杀燕王。
对于目标是四夷宾服的人来讲,朝堂上的内斗,终究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未央送走秦青羡后,便低头垂眸往紫宸殿赶。
她假扮小内侍给秦青羡通风报信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天子抓到把柄为好。
天子独断,容不得旁人插手朝政,几位藩王尽除后,他下一个目标便是何晏。
这种节骨眼上,她才不想做何晏的累赘。
未央这般想着,加快步伐。
去往紫宸殿的宫人们行色匆匆,倒也无人留意她的速度颇快。
未央赶回偏殿,羽林卫按剑而立,守在廊下与门口。
未央手里端着在半道处弄来的茶水,低头走进偏殿,羽林卫不疑有他,未央进殿之后,轻手轻脚关上殿门。
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殿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未央放下茶水,点燃宫灯,而后捧着宫灯,绕过屏风。
看来她那一下力气颇大,以至于软塌上的小内侍仍在昏睡。
未央放下宫灯,默默在心里说了无数句的对不起,小心翼翼将两个人的衣服换回来。
做完这一切,小内侍仍未醒。
未央便拍拍他的脸,将他唤醒,一脸关怀问道:“可是不舒服?若是不舒服,便找个医官看一下。”
小内侍慢慢睁开眼,眼底满是迷茫之色,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声音是刚睡醒后的微哑:“奴婢……”
“奴婢这是怎么了?”
未央温声道:“我也不知,你刚进来便昏倒了。”
——端的是与自己无关,一切都是小内侍自己的原因。
小内侍只觉得脑后隐隐作痛,摸了摸,又不见血,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向未央赔笑道:“没吓到姑娘罢?”
“没有。”
未央摆摆手,话里颇为关切:“若不是身体不适,那便是在宫宴上累到了。你既然不舒服,便暂且下去,换旁人来伺候我也一样。”
小内侍连连应下,未央又从腰间挂着的锦囊里拿出几锭银子,打赏小内侍。
小内侍千恩万谢收下,摸着脑袋出了偏殿。
未央轻啜一口茶。
小内侍知晓她借助他的身份曾出殿也无妨——天子让他监视她,不许她外出,他差事办得不好,让她有机可乘,他便是玩忽职守,若是追究起来,他少不了一顿责骂。
他只能替她隐瞒着。
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未央心下稍安。
夜色渐深,小宫人们前来送饭菜与点心。
未央忧虑燕王之事,没甚么胃口,略吃了几句,便立在窗台处看向不远处的正殿,焦急地等待着萧飞白或者何晏从里面走出来。
可她等到双腿发麻,也不曾等到二人的出来,便唤来守门的小宫人,打听天子的议事何时结束。
小宫人面上有着几分胆怯,声音也是低低的,说道:“奴婢不知。”
“奴婢只知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
天子发脾气?
未央眸光轻转,遣退小宫人。
多半没有找到秦青羡,行不了一箭双雕的谋划。
秦青羡离开皇城,她的计划便算达成一半,萧飞白与何晏都是妥帖之人,后面的事情,不用她说,他们也知道该如何做。
未央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天边星光如洗,夜风送来阵阵困意。
未央不再强撑,唤来宫人伺候自己梳洗后,便在偏殿暂且歇下。
一夜无梦。
睡梦中,未央只觉得有什么拂过自己脸颊,那东西略微有些凉,她无意识地避了避。
凉凉的触感不再,她翻个身,继续自己的美梦。
梦中她仍是四五岁的模样,母亲仍在,笑眼弯弯。
她从未见过面的舅舅向她伸出手,将她高高举起,在空中旋转着。
她咯咯笑着,舅舅笑声爽朗,母亲笑得温柔。
不远处,爷爷身着盔甲自战场上归来,一边向他们走来,一边摘下他闪着寒光的头盔。
这是她期待了无数次,却不曾实现的美梦。
未央弯了弯眼,轻轻唤了一声:“爷爷,抱。”
床榻外,何晏眉头微动,慢慢收回手。
萧飞白立在一旁摇着描金折扇,身上的亮银甲与折扇格格不入。
何晏亦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何晏穿的是蟠龙玄甲,让他原本便有些阴鸷的气质越发凌厉阴郁,令人不寒而栗。
“不与未未道个别?”
萧飞白见何晏收回神站起身,压低声音问道。
何晏摇摇头,放下重重纱幔,大步向外走去。
萧飞白眉梢挑了挑,看看已经走到屏风外的何晏,再瞧瞧纱幔后的沉睡着的未央,犹豫片刻,解下自己脖颈处的一枚平安扣,挑开纱幔塞在未央枕头下。
睡梦中的未央比往日里多了一分恬静,萧飞白勾起手指,蹭了蹭未央的鼻梁,小声说道:“舅舅去去就回。”
梦中的未央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萧飞白笑了笑,轻轻放下纱幔,紧随着何晏出了偏殿。
天子寻不到秦青羡,朝臣世家们怕落人口实,根本不敢接截杀燕王的重任——燕王固守燕地数年,抵御蛮夷对边关的侵扰,在当地有极高的威望,且他行事磊落,颇有武将之风,又无楚王的奢靡,故而在民间的口碑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