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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菀轻喘着气,说话时就像胸口漏风似的,说一个字要歇上一回:“听……到……了……”
小宽子会意的点头,让姜菀不要再这么难受地说话:“菀姐姐,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叫喊,您祖父定能听到的。”
姜菀这才嘴角轻轻勾起,又沉沉昏了过去。
这瘟疫如此凶猛,能夺了人全身的力气,又在人的脑袋里不断的搅动着,实在是片刻不得安宁。
即便是睡梦中,也是一片混沌,钝意席卷不停。
在姜菀睡着的时候,宋御医又施了半个时辰的银针。
待他拿着药箱从姜菀屋里出来的时候,遗憾地摇了摇头。
清梨含着泪水走到宋御医面前,声音颤颤巍巍地问道:“宋……宋御医,我家小主……”
宋御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清梨姑娘,我已经尽力了,如今菀小主已经是药石无医了,我也只能每日给她施几回银针,吊着几口气。”
宋御医极其自责地垂着头,眸光满是灰暗:“都怪我医术不精,研究不出这根治瘟疫的法子……清梨姑娘,说不定太医院的御医们已经研究出来了,很快便会给菀小主送药来了。”
虽是这样说着,宋御医却苦笑着,看着眼前这姑娘眼泪一颗颗往下砸,仿佛砸在他心上一般。
清梨一面流着泪,一面笑着展露出两个小梨涡。
梨涡浅浅,盛满了她晶莹剔透的泪水。
清梨已经很伤心了,可她还是善良地劝着旁人:“宋御医也莫要自责,这瘟疫如此凶猛,就算是太医院的院首也未研究出对症之法,您年纪尚轻,经验尚浅,暂时想不出法子也是常事。”
薛御医懊恼的低下头,清澈如许的眼眸中满是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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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夜渐渐的深了。
只有一弯弦月挂在天际,皎皎撒着光辉,普天之下皆不偏袒,王土之上都是这清冷如霜的月色。
芬华院中,大伙儿都去歇息了,只留下小宽子守在外间里,以备姜菀醒来时给她端茶送水。
原本是宫女该干的话,可姜菀如今病入膏肓了,更加信不过旁人,只让清梨和小宽子轮流伺候着。
小宽子打了个呵欠,就看到一梭黑影在窗外闪过,似乎潜入了隔壁姜菀的屋子里。
不过片刻,那屋子里就响起了细碎的说话声,需得尖着耳朵才能听清楚。
小宽子松了一口气,总算绽放出一丝舒心的笑容。
菀姐姐料想得没错,大抵是她的祖父来救她了,那他也能放心了。
菀姐姐那般神仙人物,热血心肠,怎可能败给一个小小的瘟疫呢?小宽子跪在窗前,对着外头的明月清霜,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起来。
隔壁屋内。
前摄政王姜桐,也就是姜菀的祖父,一身灰色的棉布袍子,简约而朴素,眸光清朗而凛冽,落在自家孙女身上,却多了许多疼惜。
姜桐如今才年过不惑,还没到五十的年纪,容貌更是没有半分岁月的痕迹,丰神俊朗,反而多了那些翩翩公子都没有的成熟与沉稳。
他立在床前,对着姜菀身上的穴道轻点了几下,姜菀便悠悠醒转过来。
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自家祖父,姜菀原本萎靡无光的眸子都亮了些:“祖父!”
“乖孩子,你受苦了,我那院子看得牢,等到晚上才能过来看你。”姜桐轻轻摸着姜菀的头顶,刚硬的线条也温柔了不少。
姜菀笑着,其实她也不确定祖父能不能来。
但她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便只能赌一赌。
相传摄政王是不会武功的,像摄政王那般光芒耀眼的男儿,虽文韬出众,却不擅武功,这着实让世人有些惋惜。
不过倒是让先帝很安心,所以才将元璟帝交给了摄政王。
若摄政王什么都好到极致,那还要皇帝做什么?
所以摄政王只好隐瞒下他的一身好功夫,对外说他手无缚鸡之力。
可世人都觉得稀奇且津津乐道的便是,身子弱的摄政王居然生下一个孔武有力的大将军,还是神勇无比,武功盖世,豪情万丈可以压倒天下一切男儿的大英雄。
只有姜菀知道,她的父亲曾经偷偷告诉过她,他的功夫都是她祖父教的,她家祖上便是武将出身,不过朝代更迭,最后也都没落了。
但祖上传下来的独门武功确实不会没落的。
姜菀的轻功、剑术都是来自祖上的传承,威风得很,一招就抵得过旁人几招。
本来姜菀还以为祖父多年未动筋骨,溜不出来的,却不料祖父风采不减当年,这么轻易就溜了出来。
难怪这老头子在泰安园里待得这么安分,整日闲云野鹤一般,指不定天天夜里溜出去吃香喝辣的,玩得不亦乐乎呢。
不过此时毕竟不是讨论旁的事情的时候,姜桐心疼地看着自个儿孙女,捏着她瘦了一圈的小脸说道:“可惜祖父被关在泰安园这么多年,当年的一些老友都联络不到了,不然也能动动人脉,替你寻些法子。”
“我……有……”姜菀虚弱地抬起手,将一枚麒麟碧玉佩和一封信从怀中拿出来,塞到姜桐的手上,“去找……安……平王,还有……这信,看过……便……烧了。”
这信是白日里姜菀醒来的时候,口述着让小宽子写下来的,幸好小宽子聪明伶俐,识得几个字,也知晓她身份,所以办起事情来也方便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