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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祁一眼便能识出妖兽原身,离得如此近,又越发欣喜了两分:“小师父,师父朋友家的大狐狸果真好看!我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狐狸诶!”
殿内气氛叫他二人带得活络不少,陶颂便将慕祁扯下来:“去见礼。”
慕祁十分乖巧:“见过崔前辈。”又望向长瀛:“狐狸前辈好。”
长瀛摸摸他的头:“我叫长瀛,你呢?”
二人便十分自然地搭上了话,崔淩浅浅舒了口气,面容间又覆上一层疲乏,略笑了笑:“喻前辈,栖枫山之事我日前有所耳闻,当夜原该派人过去相助的,可门下实在抽不出人手,我也不放心离开......”
喻识笑笑打断:“我们两个好不容易脱身,一路赶过来,难道就为听你这些客套话的么?”
崔淩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露出一个轻快的笑意:“你们在外站了许久,却不进来。我方才便在担心,外面流言纷纷,我还以为你们并不愿来见我......”
“怎么会?”喻识甚为关切,“青江实在我意料之外,我把青江这一摊子事留给你,说什么也得来看一眼。你平素是什么样的人,若非万不得已,又怎么可能有那般出格之举?”
长瀛闻言抬了抬头,想说什么,却被崔淩用眼神掩了过去。
崔淩略微笑笑:“前辈倒不必过于担心青江之事。若说权衡各方巩固根基,整个青江怕也不会有人比我更懂。”
他轻轻一哂:“父皇在时,宫门之内骨肉阋墙,朝野上下派系纷杂,我自幼见多了这样的事,比起当时情景,青江这些长老的手段着实还上不得什么台面。”
陶颂不由蹙起眉头:“阿淩......”
崔淩略微摆摆手:“青江早晚要有人来收拾,师父一直下不了决心去做,大约冥冥之中也该落在我身上的。阿颂,你也不......”
他说这话,抬眼瞧清楚了陶颂面色,却不由怔了怔。
喻识亦察觉出来,瞧着崔淩神色肃然起来,他心下不由咯噔一声。
崔淩简短道:“阿颂,你和前辈先去休息,我马上来看你。”
陶颂这一路,便总觉身体一日较一日虚弱,但崔淩如此紧张,也出乎他的意料。他作出轻松的样子:“怎么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
“我看过再说。”崔淩不容置疑,已飞快地开始批复案上剩余书信。
长瀛抱起慕祁:“我带你们去休息。”
青江城的回廊曲折宽阔,绵延时日最久的仙门,处处皆是大门大户的卓然气度。檐下灯火摇动,花木扶疏,秋意已然来临,叶片在风中翩然四散。
门中大约设了宵禁,除了把守的一二弟子,并不闻人声。
长瀛并未带他们行出多远,便停在一处安静所在。
他破了禁制,却只站在门口:“我还有话要和你们说。”
喻识回身微微一笑:“我只当你不认得我了,打我露面,就一句话也没理过我。”
长瀛撇撇嘴:“你在外面,又有了道侣,又有了道侣的徒弟,还稀罕我的一句话么?”
喻识知道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家这小狐狸虽然看着傻乎乎的,倒并非真的痴傻,不过是性子直率简单些,瞧上去像个孩子似的。
喻识拍拍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夜风给长瀛的眸子染上一层寒霜,他微微低着头:“废了青江四个长老的事,是我去做的。”
喻识狐疑:“你能有这个脑子?”
长瀛一时羞恼,愤愤道:“反正你们不要怪阿淩,废他们修为的药引是我取了心头血做的,茶是我端的,也是我骗他们喝的,全都是我做的,你们不许骂阿淩。”
“都是你做的,但主意是崔淩出的,对吗?”喻识语气肃然。
长瀛默默片刻,一时声音低沉:“你不知道当时有多麻烦,青江那样乱,外面又是成千上万的灾民等着去救,这是最干净最利索的办法了。”
陶颂顿了下:“阿淩来问你的意思,你就答应了?”
长瀛点点头,夜色落在他清秀的面容上:“我不答应,阿淩也要找别的法子去做的。我不知道这样到底对不对,但我知道世上之人日后都会骂他,倘若我也不和他站在一起,他身边以后就没有人了。”
喻识一时默然。
他突然想到了陶颂,而陶颂恰好于此时握住了他的手。
喻识浮起几分安心,却又想起崔淩方才的面色,立时又生出几分不安。
长瀛只接着道:“人间的是非对错太复杂了,我并不懂。反正我们妖族素来是成王败寇,直接得很,也不用像那些长老似的,明明眼里心里都是权势地位,嘴里还整天仁义道德,说一套做一套,看的人心烦。”
慕祁搂着他脖子:“这话我阿公也说过的。”
长瀛并不知他的身世,喻识与他传音几句,长瀛霎时明了:“原是二师兄的祁字。”
喻识又嘱咐:“你这些时日多看着他点,这孩子太小,若是念起来了,我们也不知如何安慰。”
“明明不会带孩子,还答应别人养。”长瀛于青江待得愈发胆大,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又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你们想是也没有心思养孩子,就跟着我吧。”
慕祁乐颠颠地抱着他:“狐狸前辈要带我去别处睡么?”
长瀛不怀好意地瞧了二人一眼,又转头看向小孩:“你师父和小师父有正经事要做,你不能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