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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的所有,皆潜伏于升云殿所在的高崖之上,待顾昙现身,便将起金石阵诛杀。
此时,升云殿之中,只剩了喻识、陶颂、封弦和崔淩。
虽山门外情势尚可,但不止号令全局的崔淩,殿中诸人皆心下打鼓,原因是,到目前为止,顾昙还未现身。
此人入了魔道,但修为究竟有多高,喻识并不能摸清。此间变数极大,或许会出现诸多不可预料之事。
天色阴暗,殿外大雨惶然,喻识于忧心忡忡中一错眼,猛然发觉崔淩身后烛光一晃。
“小心——”
一道黑影于他出声的瞬间自崔淩一旁飞速地掠过。封弦眼疾手快地捞着崔淩一躲,身后扬起的鲜血哗啦溅了半张桌案。
几人皆自殿中奔出,高崖之上惊起一声巨响,山谷间鸟雀惊慌四散,升云殿顷刻之间化为断壁残垣。
天地间雨声滂沱,顾昙立在群山古木之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背上溅到的鲜血:“封散人,封山鼎得改改了。”
封弦抬起眼皮瞧他一眼,方一张口,便面色苍白地捂着胸口,吐了一大口血。
崔淩飞速地与他止着血,喻识只能瞥见他半身衣裳都染红了,一时担忧不已。
顾昙往前走了一步,崔淩下意识地护住封弦,顾昙却并未理会他二人,而是朝着喻识的方向走来。
陶颂一把拦在他身前。
顾昙眉眼狭长,阴鸷目光落在怀霜剑上,挑了挑眉:“怀霜世无其双,眼下你拿着,也是仙门中最出挑的剑修了。”
他话锋一转,玩味地笑笑:“我若是在仙门众弟子面前杀了你,是不是足以动摇军心?”
陶颂面无惧色,倒显得十分平静,甚至还扬起嘴角:“顾阁主自视甚准,怀霜惩奸除恶,专斩穷凶极恶之辈。”
“你倒是胆大。”顾昙轻蔑地眯起眼,“年岁不大,就是会口出狂言。”
陶颂勾起一个温和的笑意:“我也没别的好处去招人喜欢,也就是,年轻几岁罢了。”
“喜欢”二字让顾昙眸光狠狠一沉,不由落到了喻识面上。
喻识瞧上去比陶颂还要更沉稳些,只是心里已然紧绷成了一根弦。
顾昙瞧他一眼,目光中只剩了杀意:“你既然不得用,留着只是祸患。好在眼下你这副修为,也好杀得很——”
他话音方落,崖上便刮起猎猎长风,他伸手于虚空一抓,封山鼎应声碎出一个大洞。洞外风雨涌入,伴随的是,数百头发狂的妖兽。
是陶颂带去救喻识的妖兽,顾昙竟然没有杀了它们。
狰狞凶猛的妖兽自洞外飞扑而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潜藏在山崖各处,布金石阵的诸位长老。
喻识只一个回身躲避的功夫,便见得高崖上各处皆起了法器符咒的交战之声,凶兽的嘶吼咆哮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一时天风猎猎,暴雨不止,崖上情势霎时混乱不堪。
他眼疾手快地拔出剑,方一剑斩杀一只狸猫,身侧忽然亮起一道雪亮的剑光。顾昙的身形一闪而过,陶颂的剑气堪堪掠过他面颊,牢牢地将喻识护在了身后。
顾昙微微抹了下面上被擦出的血气,眸中透出几分狠厉:“本事不小。”
“想动喻识,先杀了我。”陶颂目光中盈满了平静却凛厉的杀意。
顾昙瞧着他,略微勾起嘴角,风驰电掣般地出手袭来。
这便是后世话本子中津津乐道的,当世第一剑修陶颂诛杀魔修顾昙的“升云之战”了。
但人们口耳相传,往往会与胜者描补上许多光彩,其实陶颂与顾昙这一战,并没有什么轻而易举可言。
崖上诸人被凶兽纠缠,分不出一丝心思,二人凌空而起,打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架势。
二人出手几乎快到看不清,喻识偶尔于发狂的凶兽中分神抬个眼,也只能瞥见层层黑影与寒厉剑意缠斗于一起的模样,还隐隐透出骇人的血腥气。
他忧心不已,然有陶颂拖住顾昙,崖上好歹只剩了妖兽,这些妖兽亦不知被施了什么邪术,只剩一口气,也要拼着伤人。
喻识一路出剑,早已半身血迹淋漓,他一身真气震荡不止,趁着一个间隙缓了口气,粗粗估算着崖上情势,别说把守阵眼了,小半数长老已然离世,残缺的尸首散落得各处都是。
他心急如焚,身侧却扑来了崔淩的身影。崔淩随手抹掉唇角一道血迹,勉强与他开口:“前辈,师父让我来问问,眼下可有什么法子,再这样下去,人都不够了,金石阵便布不成了。”
喻识一剑劈死飞扑而来的一头妖兔,瞧着周遭越发混乱的血流成河并刀光剑影,一股深深的绝望涌上心头。
他狠狠掐了一把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封山鼎都能轻而易举地破了,顾昙的修为,保守估计,大抵有两三个历久年深的长老加起来那么高。
陶颂一己之力,不一定杀得了他。
金石阵是最后的机会。
一定要布起金石阵,一定要。
喻识此刻的心情,倒是与后世诸多话本上所言一模一样。他确实有一种五内如焚之感,但并不是如传言之中那样,单单只是担心自己的道侣陶颂。
他是从魔修手中被救出来的人,他深知,一旦魔道横行,世间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妄受祸患。
一定要杀了顾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