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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粥一口一口的喂到嘴里，她艰难地张开嘴吞咽，喉咙那里肿痛无比。
    每一口，都仿佛是在咽血。
    为了缓解这种疼痛，她吃粥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包满了一张嘴，脸颊都鼓起来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是赤红的血丝。
    顾绮罗看不下去了，欲要抢走她的碗，“我来喂你，你慢点吃。”
    “不，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她含糊不清地说。
    顾绮罗的手顿在空中，“你别这样，一切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江满月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的话，她一个劲的往嘴里喂粥。
    最后，嘴里含着的粥实在是太多，江满月的表情一变，胃里是翻江倒海，她一把丢掉手里的粥，抓住了床的围栏，张开嘴就是一阵呕吐。
    地上一片狼藉，伴随着难受的呕吐之后，她干涩的眼睛里流了一行清泪。
    顾绮罗忙抽纸给她擦脸，“想哭就哭吧，不要委屈自己，我知道你想哭，我知道你一直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江满月挥开她的手，慢慢地坐起来，虚弱地靠着墙。
    “我不哭，有什么好哭的？害死他的人又不是我，我没让他来救我，是他自己要来的。他欠我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会为了他难过，反正我那么恨他。”她笑了笑了，说：“我已经为他剁了陆安宁一根手指，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他要死就死吧，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一边说一边哭，泪如泉涌。
    一个痛哭流涕的人，努力的想要把自己表现得冷血一点，看起来却更让人心疼。
    最后，江满月哭着说：“我没要他救我，我没让他牺牲，我没有。”
    偌大的病房里，都是她痛苦的抽噎声，声声令人心碎。
    顾绮罗心疼地看着她，“好了好了，别说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提到他的。”
    江满月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说话？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只知道一件事情，傅庭凌为了救她，尸骨无存。
    她心里是万分的煎熬，一切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样呢？
    怎么会就死了呢？
    她一千个不相信，一万个不相信，可是他被埋在废墟里，还没能被救出来，那里就爆炸了。
    她要怎么办啊？
    她要怎么才可以救他？
    此时此刻，曾经的爱与恨，都化作烟云消散。
    她哭得几乎绝望，泪水爬满了脸，但是又能换回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傅庭凌的那一件大衣，以及他还没来得及送给她的钻戒。
    她害死了他啊。
    “师姐，他知道我恨他，为什么还要救我？他为什么要救我，他到底是为什么？我那么恨他啊！”江满月扬起苍白满是泪痕的脸，望着面前的人。
    顾绮罗被惊了一跳，心底也是疼得很，“你……”
    江满月又哭又笑，“你也不知道吧？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为一个恨他的人付出生命的。曾经我追了他十年，他不屑一顾，可当我转身离去，居然是他为我牺牲到如此地步。”
    她说完，又用受伤的手捂住了脸，陷入了巨大的恐怖和绝望里，是那么的崩溃。
    顾绮罗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听她说话，这么陪着她。
    也许江满月不需要安慰，只是需要一个倾诉。
    她比谁都要痛苦，比谁都不想看到如今的场景。
    江满月哭了很久很久……
    “我该恨谁？慕岚吗？可慕岚又错了什么，一直以来是我太蠢，我以为慕岚是那个可以陪着我走下去的人，可我不知道，他的温柔最是致命。我谁都不能怪，我谁都不恨，我只恨我自己。”她下垂着眼，双手无力的支住额头，呼啸而过的冷风穿过她的心，刺骨的冷啊。
    她的身体，仿佛一下就空了。
    空荡的荒凉，如同这肆意的冷风在弥漫。
    江满月哭了很久之后，情绪总算是稳定一点了。
    顾绮罗这才开始说话，“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说。”
    “别说，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失控的大叫。
    大概，能够猜到是什么。
    除了傅庭凌，还会是傅庭凌。
    如今只有他，让她如此痛苦难耐。
    顾绮罗犹豫了一下，还是慎重道：“老江让我告诉你，今天是傅庭凌的葬礼，所以他才没来医院守着你。”
    葬礼！
    刹那间，江满月痛得无法呼吸。
    她苦不堪言，“葬礼……”
    是了，如果今天不是傅庭凌的葬礼，在医院里守着她的人是江云谦，而不是顾绮罗。
    葬礼啊……
    她哭着开始笑了，“傅庭凌，你成功了，不管是爱是恨，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摆脱你。”
    这愧疚足够让她痛苦一辈子，让她一生都不能心安。
    顾绮罗继续说，“没找到他的尸体，傅夫人只能葬衣冠冢，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属于傅庭凌的东西她要拿走，她要让傅庭凌不留遗憾的走。”
    江满月的眼睛动了动，沙哑地道：“什么？”
    “你的钻戒，傅夫人点名让老江拿过去。”顾绮罗一字一句的说。
    钻戒？
    江满月的瞳孔一缩，如同咽下了黄连一般苦涩，胃里又是翻江倒海，她扒着床边开始呕吐。
    傅夫人……
    她怎么能忘记了傅夫人？
    傅夫人如今只怕是恨死她了，所以要把所有东西都带走。
    钻戒，是傅庭凌的。
    她可以交出去，可她竟会舍不得。
    这十年来从来没收到傅庭凌送的什么礼物，只有一枚钻戒。
    十年啊，仅此一物。
    可是，如今这礼物都不会属于她。
    “你如果想去送他的话，这会可以过去了，其他人估计都走了。”她又说道。
    虽然这些话很残忍，但是老江交代的，必须说啊。
    江满月虚弱的摆手，躺在床上，“好，我去。”
    此一去，会受到所有人的冷眼对待。
    可她依旧要去。
    不为什么，就为了傅庭凌为她牺牲这份情意。
    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
    江满月换了黑色的衣服，跌跌撞撞的跟着顾绮罗去了墓园。
    走到寒冷的街道上，看到街道上挂起来的大红灯笼，江满月才恍然才发觉一个问题。
    今天是元旦节啊。
    是新年……
    傅庭凌要在今天永远的离开了。
    她脚一软，倏地跪倒在地。
    “满月！”顾绮罗连忙扶她。
    江满月伏在顾绮罗的肩头，流着泪，痛苦的哽咽。
    “我好难过，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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